格雷发现,从那以后,夏伊达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之前有不少事情,她都是约了他一起做的,可是现在,她经常是跑得影都没有了,也再没有机会与她一起坐在马背上,从后面揽着她的腰。
格雷觉得有些寂寞。
寂寞和孤独,其实是艺术家的良药,很多传世之作,本来就诞生于永恒的孤独之中。格雷其实并不害怕寂寞,而且,很享受那种一人独处的时光。可是现在,这种寂寞总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难过焦躁得很。
想要再一次捉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可是又怕这样她会跑得更远。那么,即使回了北之国,又该如何轻松自然地相处呢?
格雷决定暂且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采风上面,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寻访遍这里所有的舞蹈形式。他试了几天,努力地去和当地的牧民沟通,牧民们倒是热情得很,对他所有的要求来者不拒,所以居然顺利地取得了极大的收获。
无论在遇到什么样的打击和挫折的时候,舞蹈总能带来最大的慰籍。格雷感觉好了一些,心中不再那么纠结,渐渐地开始找回最初的沉静和淡定。
然而现实证明,运气不好的时候就会一直不好,就像屋漏偏逢连夜雨,又像当你在十字路口遇到了一个红灯,那么接下来就会连着遇到十个、一百个红灯。
清晨,格雷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和罗曼一起,到夏伊达那里去吃早饭。这些天,夏伊达也是装出一副开朗的样子,但她和他一样,根本就不会假装,所以看上去反倒挺别扭。每次大家一起吃完饭,夏伊达总是嗖地一下就窜去干活了,任她妈妈怎么责怪都不听,而安吉拉跟着沉迷在音乐里的罗曼到处走,有时候连饭都顾不得吃。
当然,在任何一个牧民家里,都有办法填得饱肚子。
格雷还没想好今天要去寻找些什么,是不是要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帐篷外面,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这不太寻常,因为这里很少有机动车出现。牧民出门基本都是骑马,年迈的人们就坐马车或牛车,来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听到过汽车的声音。
格雷和罗曼裹好大衣,撩开帐子走到外面。
果然,不远的地方,又多了一辆绿色的越野车。车身看上去相当泥泞,想必这一路很不容易。
车门打开,从副驾驶处跳下一个人来。那个人身上裹着厚厚的长款羽绒服,头戴毛线帽,脸上一副黑色的大墨镜,穿着看上去有些笨拙,但他的动作却意外的轻盈,简直像一只负重的蝴蝶。
格雷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怎么来了!是与她相约吗?
这简直是无法言喻的重大打击!
但是格雷心里的疑问却被另一个人先叫了出来。
不远处,直接传来了一声尖叫。
“科斯嘉,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来了!”
是夏伊达的声音。她也站在帐篷外面,用双手捂着嘴,脸上全是惊讶。
康斯坦丁摘下了墨镜,小跑着朝她迎了过去。
“伊达,我回来啦!”他兴奋地喊着,老远老远就能听得到。
康斯坦丁展开双臂,抱了抱夏伊达。这是牧民的迎客礼仪,夏伊达也抱了他一下,但是眼神的余光掠过了不远处站着的格雷的影子,便倏地一下缩了回去。
康斯坦丁随着她的反应,心略略地向下沉了一下。
其实,他甚至比看到夏伊达更早地看到了格雷·范塔西亚。
这个人,他曾经见过一两次,但毕竟没有合作过,所以印象已经不深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居然会在这个时间,与自己的生命重新产生这样的交集。
两个高挑的男人,一起从帐子里出来,他们都穿着有些滑稽的羊皮袄,看上去有些像个牧民了,然而他们太白皙,太挺拔,还有那与东之国太过格格不入的独特发色。
隐约知道,另一个应该是罗曼·克利斯朵夫,也是见过的人,但没有打过交道。就算印象不深了,谁是格雷·范塔西亚,还是一眼就看得出来。
因为那个人看上去格外的刺眼!
以前没有认真地看过他,作为外表极其出色的舞者,康斯坦丁反而对人的外表关注甚少。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人的脸长得实在太好,而且就算隔着臃肿的皮袄也能看出他的身材极佳,作为舞者的天然比例甚至还要超过自己!
哪一具身体是经过舞蹈淬炼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先天条件的人最终竟然选择了编舞,但是,自从开始对他关注起来,就觉得哪一样都值得介意。
这时,夏伊达的妈妈和其他人也陆续地迎了过来。
“哎呀!”阿米娜惊喜地叫出来,“这难道是……维拉家的孩子?!”
康斯坦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向阿米娜,和她久久地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是科斯嘉啊,那个小娃娃!”
“长成这么漂亮的小伙子了!”
“我就说嘛,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长得比草原上的花朵还要漂亮!”
格雷远远地看着,看着那边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康斯坦丁在他的双脚踏落地面的瞬间就融入了这里的世界,仿佛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主人,而不是什么匆匆过客。他曾经在这里拥有过去,他的出现,比自己早十年。
如果在十年前种下一颗种子,那么今天,很自然地就会长成蓬蓬勃勃的大树了。
大家似乎都很高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