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对于虎头寨的乡邻们来说,实在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先前西寨门外的打斗,已经让大伙心惊胆颤,现在突然要他们连夜搬走,还说如果不搬走就会有性命之忧。
普通的庄户人家只想老实本份地过活,虽然舍不得离开这里,但比起身家性命来,多数人还是愿意搬走,何况只要搬走就会得到数目不小的安家费,因此刘岩等人并没费多少工夫就说动大伙连夜离开。
刘婶子也想走,但又舍不得丈夫,咬咬牙到底留下了,却硬要逼着新婚不久的儿子媳妇跟大伙走,还说什么无论如何也得给刘家留后,否则死后没脸去见刘家的列祖列宗。
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
刘岩虽然觉得自家女人的行为丢脸,但也没有反对,干脆劝着她跟他们一道走。
就像阿妍小姐说的,这样愚蠢又私心重的女人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反而会给大家添乱。
刘婶幽怨地瞪着自家男人,心里无限委屈。但她也了解丈夫,此生注定是要为苏家卖命的,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左右不了男人的决定,只得含泪领着儿子媳妇连夜下了寨,投奔她娘家的亲戚去了。
郭家留下一对父女。
老马领着大儿子和女儿留下。
赵大娘虽然因为之前想要撮合自家儿子跟阿妍的婚事,被苏璟妍拒绝心里很不高兴,可此刻却义无反顾地留下来,誓要跟大家共进退。
其余人家留下的,俱是清一色的中年汉子。
他们大都是当年武神军的将士以及武神王的亲卫。
作为军人,他们必须留下来与苏家的人共进退。
这是使命,也是军人的血性。
一夜的忙乱,终于在微寒的晨曦中渐渐平息。
苏璟妍站在院里,迎着初升的朝阳,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
经历了这么多,她如果还不能长大,那就实在太辜负了这个姓氏,辜负了她的身份,也辜负了包括阿娘在内的所有爱护她对她寄予厚望的亲人和部属…
“阿锦,在这个世间,我很庆幸认识你。”
晨光中,清丽的少女如此郑重地对他说道。
慕彦峥只觉心内一股暖流流过,驱散冷冬的寒意。
他望着那双明亮的眸子,含着笑意道:“我也是…我很庆幸能够忆起那一年的春天,一个蹒跚学步的女童奶声奶气地叫着…阿锦哥哥,等我…”
苏璟妍脸色微红。
那个她,其实不是她,却又分明是她。
她没有那段记忆,却能从他的回忆里,想象那一刻的美好。
“我更庆幸,在这个偏僻的镇上我们能够重逢。”
少年说这话时,眉梢眼角尽是情意…
这样旎旎的时刻终是有人狠心打断,轻咳出声的是姜氏。
她这段时日卧床太久,这会儿身体稍好一些便要荷苗扶着出来在院子里走走,恰巧撞见这二人你情我侬。
倒没有棒打鸳鸯的意思,只是止不住地咳嗽而已。
慕彦峥顿时脸红,忙上前一步朝姜氏行礼。
苏璟妍撩撩头发,大大方方走到姜氏身侧挽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姜氏含笑对他点头,又让荷苗进去做早饭,便让女儿扶着慢慢走开了。
母女两个其实也有很多话要说。
比如,彼此的来历。
虽然都心知肚明,却并没有当面说开。
何况姜氏想要告诉她的,还有另外的秘密。
院子空旷,四周也没有其他人,不怕被人偷听了去。
所以姜氏慢慢开了口,声音依然放得很低,“老虎洞里的老虎,是你打死的?”
苏璟妍嗯了声,也低声道:“我不但打死了老虎,还发现了别的秘密。”
姜氏了然地笑了笑,“就知道是你干的,所以那天回来你的表情很怪,我虽然有所察觉,但还是想骗一骗自己,毕竟这样巧合的事,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老实说,那时我真的很怕,我怕你晓得我知道你的秘密后会杀人灭口,所以迟迟不敢告诉你…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多傻啊,做母亲的,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女儿,即便这个女儿已经换了灵魂,也还是女儿啊…”
嗬嗬…姜氏心里苦笑,那时的确动过这样的心思。
所以自己也傻啊,好在一切都不算太晚。
姜氏正了正神情,又轻咳两声,走到一处避风的角落,才又缓缓说道:“我和你父亲苏战、木青,还有当今的皇上、贵妃。当年我们是五个人,因为一场地震集体来到这里…”
“啊——”
苏璟妍大吃一惊,蓦地抬头看向姜氏,张大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眼珠子瞪得浑圆,满满都是震惊。
姜氏也看着她,蹙眉叹了声气,“那时我们三个是a市图书馆的管理员,你父亲和慕珏是某部队的军人,地震时两人恰巧在图书馆里看书,不幸被一起困在里面,当时余震不断,我们被困了三天三夜,在又一次余震中我们所处的地面塌陷,再次醒来就到了这…”
姜氏一口气说到这里,身子禁不住冷打了个哆嗦。
苏璟妍也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阿娘说的秘密实在太骇人了。
由此她想到慕溶月的身份,她对自己知之甚深,可恨自己却对她一无所知。
想着便将她的身份说了出来。
姜氏神情有些讶异,不过却也能接受,沉吟一会说道:“看来也是个有想法的,由她暗中牵制太子,咱们也会省力很多。”
苏璟妍忍不住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