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里却灯火辉煌,丝竹之音袅袅,还未走进,就有甜腻的脂粉香透窗而出。
纱冠乌衣的黄门令隋越迎了上来。
面色悲戚的长平迅速换上了一张平和的笑脸,对隋越并不显得如何亲切,却也不疏远。
“今日有张美人新编的《采薇舞》,陛下正在观赏,意兴正浓。”
长平笑道:“张美人身姿窈窕,轻捷如燕,她的新舞不可不看,本宫来的倒是时候。”
“谁说不是呢,陛下与上大夫韩嫣也看的兴致勃勃,一个劲的叫好呢。”
长平的眉头微微皱一下,旋即平复如初。
雁翅般罗列的宫人推开沉重的宫门,丝竹之声大作,还隐隐有男人在唱歌。
此时虽是季夏,长安依旧燥热无比,宫门打开之后,却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对着门的是两座一丈余高的冰山,冰山上有锤凿雕刻出来的山川湖泊河流模样,河流中满是殷红的葡萄酿,流经湖泊的时候又与蜜山相融,六个宦官不断地用酒勺舀酒,让这座红色河流源源不断。
看到眼前这一幕,长平心中咯噔一下,皇帝不喜葡萄酿的苦涩滋味,平时也从来不饮葡萄酿,这些价值巨万,被张骞万里迢迢带回来的葡萄酿,如今只能沦为观赏之物。
“长平,这座江山社稷冷山如何?”皇帝清朗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来,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曲罢歌停。
长平敛身施礼道:“倒也别致!”
皇帝大笑道:“这可是张嫣费尽心思所做,葡萄酿的酒气被冰雪激发,嗅之令人昏昏然,远比喝起来爽利!”
皇帝说着话,从大殿深处走出来,亲昵的拉着长平的手,将她按在一张锦榻上坐下来,继续笑道:“你多年未曾回宫看过,今晚就宿在永巷(初期为未成年公主,嫔妃的住宿地,后来成为了宫廷监狱)你的秀春殿依旧为你留着,里面的陈设一点没变,只是日日有人洒扫。”
长平笑道:“不敢回旧居,回去了就会想到父皇……”
皇帝笑道:“母后那里你也不去吗?她日日都思念着你。
痨病鬼死了,你也嫁给了豪杰,应该忘了以前的龌龊才是。”
长平笑道:“陛下说的是。”
皇帝哈哈大笑道:“那就先看看张美人的舞,朕刚才与张嫣打赌,看张美人在他肚皮上作舞能几时跌倒。
眼看着就要跌倒,却被你破坏了,姐姐当自饮三杯。”
刘彻袒胸露怀,白皙的胸膛在猛烈的烛光下似乎在发光。
长平探手掩住刘彻的衣襟道:“你小的时候根骨就弱,冰山阴寒,莫要为了贪凉就招来病患。”
刘彻笑道:“无妨,朕现在强壮的可以打死一头猛虎。”
长平轻啐了一口笑骂道:“还是那样口无遮拦,还记得你被大角羊追的满园子乱跑,大喊救命的模样吗?”
刘彻尴尬的抽抽鼻子道:“那只大角羊最终被朕给吃掉了。”
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笑吟吟的端着酒杯过来,长平立刻放下了面纱。
刘彻更加的尴尬,朝那个男子挥挥手,就重新拉住长平的手道:“姐姐夜里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长平见张嫣去了殿外,就重新掀起面纱笑道:“姐姐被人要挟了。”
刘彻愣了一下,马上笑道:“诛他三族如何?”
长平奇怪的看着皇帝道:“你就不问问是非曲直吗?”
刘彻喝了一口酒笑道:“我姐姐性情淑均,晓畅国事,从不以一己之私误国,能要挟姐姐的,定是恶徒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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