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以为盐价高而盐税低,实在是因为有奸商勾引莠民,大肆走私所致。”白沙门门主低下头来:“所以要务还是严加盘查。”
一个人总是不能太够聪明。
这是白沙门主包不退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包不退的父亲也曾经是白沙门中的一分子,给他取名不退正是父亲希望儿子可以为帮会出人出力,碰上斗殴一定不要后退的简单期望。
但是包不退是一个很懂得取舍进退的人,不然他也会像他父亲一样,不到三十岁便早早驱使。
所有的聪明都应该恰到好处,锋芒毕露有时可以出人头地,有时又是惹祸根苗。
毛遂之于平原君,自然是锋芒毕露可以出人头地。杨修之于魏武帝,一声鸡肋成了丢了脑袋的借口引子。
包不退很清楚自己应该说道什么程度。
四平八稳,不温不火,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漏,这才是最要紧的。
“各路盐铁使门下的官吏还是有些不足,应该加以充实,然后进行严格盘查,然后施以重刑。”
包不退这样的老江湖,对于这里面的火候分寸自然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他所说的话也是皇帝听惯了的陈词滥调。
增加盐铁系统的官吏数量,不停地查缴私盐。
这样的意见,李旭在白玉京的时候不知道听了多少。
皇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松开,轻轻说了一句:“先生高见。”
“草民也是一得之愚。”
包不退那里就坡下驴,知道这里算是将皇帝支应了过去。
“哼哼。”皇帝冷笑几声。
“来人,给宇文先生看座。”
那边厢的为民意代表都在跪着,皇帝一开口就给了宇文鸣一个座位,他脸上登时一红,在地上叩首之后便立了起来。
旁边有一个乌云铁卫搬起一个行军长带的马扎给他坐好。
“先生是胜朝贵胄,与我家实为表里。”李旭对宇文鸣表面上态度十分和善。“当年北魏拓跋氏之时,也是同殿为官。”
宇文一姓,本出自塞北鲜卑,等到了北魏末年达到极盛,开创了北周一朝,而开创大虞的陇西李氏也是在这个时节复兴。然而前朝之时,宇文家作为前朝余孽,多被诛戮,现在留下来的宇文大多都是北周时的赐姓。
譬如宇文鸣,他本姓破野头,是被鲜卑征服的匈奴部落,后来被赐姓为宇文。
不过不管怎么说,不管是鲜卑宇文还是匈奴破野头,往日fēng_liú都已经随着雨打风吹去,而宇文鸣随意攀附也就自称是鲜卑宇文之后。
“草民惶恐。”
宇文鸣恭敬地叩首一下,然后小心地坐到一旁的马扎上,他虽然自得但依旧小心翼翼,毕竟君心难测,现在念着几百年前的祖宗曾经是老战友给你个马扎,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是雷霆之怒呢?
“听说你现在主持什么不老宫……”
“北岳恒山不老宫,敬奉不老圣母,这一位尊神一向灵感,当年本朝太祖龙潜晋阳之时多次前往赏玩,后来还御笔亲书赐名,陛下若是闲暇之余有什么兴致,不妨去看上一看。”
一般的江湖门派不敢在自己名头上面点上什么宫啊、殿啊什么的,毕竟多少有些犯忌讳。除了一些本来就意图不轨以及相当一部分宗教色彩浓厚的。
宇文鸣这个恒山不老宫并不是什么门派,而是一间庙宇,坐落于北岳恒山之上供奉北岳老母,算是一种典型的民间信仰。
因为当年大虞太祖的关系,这位北岳老母也就有了官面上的出身,但是毕竟是地方淫祀的范畴,高也高不到什么地方,自北魏以来就在河东地区有影响力的宇文家族中的一支对这里一指都有控制权,这也就是宇文鸣本人能够跻身此列的重要缘由。
“是吗?”
“过不了几日便会请出恒山老母真身巡游河东各地,各地豪杰和百姓也会护持,算得上是河东地面的一次盛会。”王守一解释道:“陛下若是有兴趣,不妨好好看看。”
皇帝点了点头,将头转向武离颇一边。
“你以前在卢龙军做过?”
“草民早年从军,投奔卢龙节度使窦骁帐下,一直做到了都兵马使。”
“卢龙那边不容易啊。”
李旭一声长叹。
“窦帅支应高句丽、库莫奚、契丹三部,的确是左支右拙。”、
田弘正在一旁轻笑着加了一句。
“岂止是左支右拙,算上横海节度使、义武节度使、成德节度使三家一逼,简直就是腹背受敌啊。”
田弘正一句话,让李旭险些憋不住笑。
当年关东之乱发轫于卢龙,所谓渔阳鼙鼓动地来,霓裳羽衣黯然收。关东藩镇本来就是幽州节度使最强,后来关东之乱平定,幽州节度使分作两家,帐下的平卢军过海到了齐鲁之地,谓之淄青平卢节度使。另一支卢龙军留在了幽州、范阳,便是幽州卢龙军节度使。
相比于日渐膨胀的平卢节度使来说,留在了幽州老家的卢龙军日子非常不好过。
因为面对的军事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大虞过去的对手突厥已经西迁,草原上的霸主换成了回鹘人,在李旭登基回鹘内乱之前,两边的关系至少在大虞一方的让步之下还算是平稳。
而盘踞在临近辽东北方草原上的契丹、库莫奚二部以及从东北压迫过来的高句丽方面,从三个方向压迫着卢龙军。
大虞的全盛时期,的确是东起三韩,西至波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