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姜抬起美丽的脸庞,疑惑地看着夫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她才笑道:“您又胡说。”
“我说你不信吧!”掘突一脸嫌弃。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季姜把头斜靠在掘突宽阔而结实的胸膛,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了。
说话间,车队已驶出跌宕起伏的嵩山,一眼望不到头的中原大地扑面而来,平缓得没有一丝波澜。看到自己国土的掘突,思绪不由地回到了国事上面。
掘突眺望着地平线,一想到将会有一座城池为他拔地而起,不由得摩拳擦掌,想在建筑规划方面大展身手。原来,当年贾汉卿上的是狼多肉少的工科院校,一听说建筑规划学院女生多点儿,猥琐的他马上就屁颠儿颠儿去选修规划建筑的课程。想不到歪打正着,如今这些知识居然可以在营建新都之时派上了用场。
当时标准的都城格局与镐京、洛邑类似,都与《考工记》的记载不谋而合。这种宫城居中的规划,脱胎于周人对理想秩序的追求,体现了王权刻板的气势和威严,其影响在明清规划的复古风中一直绵延到现代。然而这种模式阻隔城中东西南北的交通,并不适应工商业的发展。像北京,到现在老城核心区的交通还高度依赖环路绕行,拥堵异常。
掘突决心打破这一常规,仿照隋唐长安的规划,将宫室和左祖右社聚拢在城池一侧,杜绝宫城对全城的阻隔。然而他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大臣们瞬间冒出了不少反对声。
司徒伯甫向来圆滑,不愿意挑头反对君上。但这次贵族们意见比较一致,逼他这个领头羊只好出来说话:“昔文武二王,平定天下,周公辅政,制备典章。这筑城之方,皆在礼制中言明。君上何以要弃祖宗之法呢?”
“法无常法,随势而动。岂可固步自封?”掘突无心理会这种虚头巴脑的理由,随口怼了回去。反正他料定老滑头不敢坚持。
谁知荆生竟站出来帮腔道:“祖宗之法,必有道理。宫城居中,外敌来犯尚有缓冲。如若靠边,岂不直接暴露在外敌威胁之下?”
荆生这一说法从军事防务的角度考虑,倒也不是屁股决定脑袋。可是掘突却一时没法反驳,他总不能拿隋唐的例子教育春秋时代的人。好在他脑子灵活,讲道理不成便学司徒捣浆糊,装模作样地说道:“国之大防,在德不在险。”
荆生一愣,顿时被噎住了,他要是再说防守不易岂不是拐着弯嫌君上“德”不够嘛。好在这时司空赶到,避免了大家的尴尬。
叔会一来,立即唤人抬上一副卷轴,徐徐展开。好几张羊皮缝合的图面上,呈现出一大片山川形势。原来掘突早就单独传令,派他去郐国物色理想的建都之地了。
“奉君上旨意,臣顺洧水而下,在洧、黄之交考察,终寻得适宜建都之地。”叔会拿来一根细铜杖,在地图上指点起来,“洧水自西北流向东南,黄水则由北向南注入其中。两水成锐角,所夹之地为三角之形。在此筑城,两边可借天然河川设防,只需在第三边加强城墙即可固若金汤。”
“怎么样?”掘突得意洋洋地看着荆生,“大司马还担心城防的问题吗?”
“君上所择之地有如此天然形胜,确实是臣多虑了。”荆生脑中所想,原本就是平地上一座四方城而已,确实没想到掘突的考虑直接跳过这种常规的设想,抛出更加高明的选择。他以前见识了君上权谋、军事方面的才能,如今又领略了规划上本领,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荆生一旦被搞定,这下贵族大臣们便没人再有异议了。
掘突心中暗喜。其实这个选址也不是因为他火眼金睛,而是因为熟悉谭其骧的《中国历史地图集》,里面标明了郑国的新都就是在这个位置。不过,他也做了一些微小调整,要求叔会将城址落在紧邻河岸的地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配合商业立国的构想,打造一处以水运码头为中心的货运基地。为此,他又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心中的设想,描绘未来新郑商旅辐辏、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
按理说掘突的良苦用心应该很受商人们的欢迎,不料索丘却站了出来,委婉地说道:“君上的宏愿很有眼光,必将助力新的郑国国富民强。不过水运中心人多杂乱,不如另设于虢城,以免饶了君上清净。”
此言一出,司商烛纠、司间弦轲也出来附和。
想不到一向唯自己马首是瞻的内廷居然反对,掘突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扰我清净?这算什么理由?”掘突知道这帮滑头肯定不是为了这种无厘头的原因,只好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什么原因尽管说,不要瞻前顾后。”
烛纠看了一眼索丘,又瞄了一眼弦轲,确定掘突不会生气后,才将原因娓娓道来:“水运比之陆运,成本低廉,量大而稳定。自古水流交汇之处,莫不是商旅繁华之景,这正是君上择都高明之处。不过水运比之陆运,亦有缺点。”
巧舌如簧的司商欲抑先扬,拍完了马屁才说真话:“水运之道受限于河流,不能随意通达。这洧、黄交汇之后入颖水,及淮河,通往下游的淮夷。这一路上除了陈、蔡之外,皆是蛮荒之地。我郑虽有百万之货,在那儿也无人交易阿?”
掘突是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他先前光顾着临水,忘了考虑这水路辐射的流域了。
索丘见君上听进了意见,继续补充道:“而虢都离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