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外面热热闹闹的新婚场景似乎已经掀开,人们贺喜之声不绝于耳,由分明足够远之处,竟越过层层院落飘进了屋内,洗去了秋日里应有的那份幽幽凉意。夜里窗外有风,吹得片片树叶哗啦啦响,她半阖上眼睛,似置身于某个隐秘而老旧的宅子里,水滴在树上,滚落到地下,分明就像曾经何处所见,深嵌于记忆之中。
何处所见呢?她于深夜难眠之际反复问着自己,不下千万遍,然梦里面只有整片的空白,除了那周而复始连绵不绝的荷叶,以及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那副画面遥远而深入骨髓,恍若前世,青莲分明感受到了萦绕不散的思念,以及莫名的悲伤。过去了的曾经,还能回去吗?
青莲揉着脸起身,刚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睡眼,若水已经一下子推开门,催促她起床了。
“怎么这么早?”抱着棉被,仍旧是声音沙哑,睡眼惺忪。
她确实是没有睡好,一整晚东想西想彻夜难眠,到天明了,居然才昏昏欲睡愈发昏沉,而分明还曾经为情所困的若水却是倒头闭眼,在一整夜的休息过后,精神奕奕的,脸上都泛着光了。
“不早了,虽说新娘子要晚些时候才出来拜天地,可一整天都有客人来呀。”若水一本正经地说着话,青莲却不免失笑,瞧这话说的,提早前来住了两日,竟然把自个儿当成主人了不是,一开口叽叽喳喳就停不下来,“各门各派,隆兴一带有钱有势的人物可都露面了。”若水说着,脸上泛着些红润,显然骨子里是喜欢这份热闹的。
所以说,程少主在你这丫头心里究竟占了几分呢?纵有不悦,也不见因他悲伤个半月之久,闷闷不乐的,青莲倒是越来越摸不清这个看似单纯率直的小姑娘了。
“那急什么,先让他们自个儿热闹着,我晚上再……”青莲打了个呵欠,忽然反应过来,“我马上换衣服,随你出去走走。”
太大意怠慢了,真是脑袋越睡越昏沉,连昨夜计划好的事情都差点儿忘记。
孟诗诗几乎已经被软禁了起来,这个最初被她手忙脚乱地拿着刀威胁,最后却仍然对她坦承以对的大小姐,在爱情的道路上似乎早已经孤立无援,青莲更是在某种未知的情绪下,一时心软,竟答应了帮助她。
为何会答应呢?在分明自己也深陷泥潭之时。她想,也许是因为她知道,除了自己,眼下恐怕再也寻不到第二个愿意帮助孟诗诗的人,更重要的是,她似乎仍旧隐隐想要测试一下尹修,想要知道他究竟能够为她做到何种地步,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究竟是真是假,又有几分真心。
这件事不大不小,不麻烦却也不简单,如果采玉和柳燕儿有所图谋的话,她们绝不会坐视不管。
再或者,如果背后还有什么不可知的人物,被她这么胡乱的搅一趟浑水,总能炸出些蛛丝马迹来,说不定还可以牵涉到她的过去。如果柳燕儿,采玉,尹修皆和她的过去有所交集,那么其他人呢?尹修从一开始就一再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又究竟在避讳谁?
若水手里还捧着不知道哪儿端来的莲子羹,歪头表示不解:“姐姐这主意怎么说改就改?”边说走了进来,“砰”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舀了一勺就往嘴里送。
这不懂事的丫头,也不知道给她这个姐姐带上一碗,看来还得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我怕晚上又头疼,没机会见着这热闹场景了。”青莲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地抓着衣服往身上套,“再说了,你既然说好些大人物都来了,岂有不去凑凑热闹的道理,没准儿还能瞅见两个眼熟的呢。”青莲嘴上说得随意,脑子里想的却是旁的计划。
白日里若不多多露面,晚上可就不好行动了,答应了孟诗诗的事情,无论如何她也不能食言,届时离开片刻,也不会那么引人注意。
“对了,云大哥他们在哪里?孟老爷子又在何处恭迎宾客?”首先得去他们面前个个儿露几次面,特别是云邵甄,一想到昨天晚上他等到那么晚才走,青莲便莫名心虚,他显然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若被他知晓自己背后搞了些小动作,总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并非要刻意隐瞒他什么,只是两人间看似融洽,其实一直以来相敬如宾,根本算不得可以随意交谈的关系,无论如何也该严谨地考虑到他的感受……
倘若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最终会依照原先的计划跟随他离开,那么,他的一言一行,都决定着她今后的一切。
青莲常常觉得自己飘若浮萍,无依无靠,在没有确定自己的身世,找到更加可行的道路之前,她自认断不可以得罪这唯一的靠山,并且,这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从另一个角度说,能遇上他,被允诺与他同行,这是何其的幸运,她须得谨慎小心,不可亲手斩断了这唯一的退路。
“姐姐开口闭口都是云庄主,眼睛睁开了也尽往他身上看,真是让我不解啊。”若水瘪着嘴,难得一副话中有话的模样。
“随你怎么想。”青莲已经懒得跟她解释了,这个有门派有师叔的小丫头,哪能明白她此时无依无靠飘若浮萍的苦闷呢,理了理衣衫后起身将鞋穿好,青莲上前敲了敲她的额头,“总之你给我记住,你要是敢在他面前胡乱编排我,那我就跟你断绝姐妹关系。”
“在谁面前?”若水不知何时变得古灵精怪,口齿伶俐起来,竟然装模作样地戏弄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