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夜流沙问过老蛊懂,为什么他的名字叫做夜流沙?老蛊懂告诉他,因为黑夜是他的归宿,流沙是他的魂魄。当黑夜刮起了流沙,亡魂得到召唤,灵魂才能够觉醒。
深夜,叶城东郊的一片荒林,阴风呼啸,地面随处可见白骨。
这是一处乱葬岗,即便是白天都没人敢来,更何况现在是深夜。
唯有那徐年增胆子大,他每天晚上都会路过乱葬岗去对面的小河中打鱼。
这徐年增也是叶城人,家中有一老母,如今二十八岁,至今没有娶妻生子,平日里靠打鱼为生。
这一晚他又像往日那般拎着酒坛子带着酒杯去那河边打鱼。因为经常走夜外好,走进乱葬岗时就发现又多了一个坟包。
他走到坟包前,打开酒坛洒了一些酒,对着坟包说道:“在这里的除了枉死的冤鬼就是贫苦的穷鬼,敬你一口酒,希望你来生能托生个好人家。”
徐年增对着坟包喝了一口酒,便离开了乱葬岗,来到河边。
他总是酒不离身,打鱼前也要喝上一些,而喝酒前,又总是先斟上一盅祭奠一下,并祷告说:“河中的溺鬼,请来喝酒吧!”这样便习以为常。其他人往往打鱼很少,而他每天都打满筐的鱼。
徐年增刚刚独自饮酒,忽见一少年走来,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徐年增也不害怕,还让他同饮,少年也不推辞,二人便对饮起来。
可惜的是,这一夜竟连一条鱼也未能打到,徐年增有些丧气。
少年见徐年增表情失望,便起立躬身说:“我到下游为你赶鱼。”说罢,朝下游飘然走去。
过了一会儿,少年回来说:“大群鱼来了!”
少年回来后,果然听到有许多鱼吞吃饵食的声音。徐年增便立即撒网,一网捕了十数尾大鱼。他非常高兴,对少年深表感谢。少年欲走,徐年增送鱼给他,少年不要,并说:“屡次喝你的好酒,这点小事怎能提到感谢呢?如您不嫌麻烦,我将常来找您。”
徐年增闻言诧异,说道:“才相见一晚,怎说多次?你如愿来相助,我是求之不得,可我怎样报答你的情意呢?”于是便问少年姓名。少年说:“我姓王,没有名字,你见面就叫我王六郎吧。”说罢,便告辞而去。
次日,徐年增将鱼卖掉,顺便多买了些酒。当晚,徐年增来到河边时,六郎早已先在等候,二人便开怀畅饮。饮几杯后,六郎便为徐年增赶鱼。
捕鱼过后,六郎忽然对徐年增说:“你我相识,情同手足,可是,咱们马上就要分别了。”说话时面露悲伤,很是不舍。
徐年增甚为诧异,问六郎为何这样,六郎考虑再三,才说:“你我既然亲如兄弟,我说了你也不必惊讶。如今将要分别,无妨如实告知。我其实是鬼,只因生前饮酒过量,醉后溺水而死,已经好几年了。以前你之所以捕到比别人更多的鱼,都是我暗中帮你驱赶,以此来酬谢奠酒之情。明日我的期限已满,将有人来代替我,我将要投生于人间,你我相聚只有今晚了,所以我不能平静。”
徐年增听了也并不害怕,反而难过起来。于是,他满满斟了一杯酒捧在手中说:“六郎,我敬你这杯酒!望你饮了不要难过。你我从此不能相见,虽很伤心,但你由此解脱灾难,我应该祝贺你。不要悲伤,应该高兴才是!”
于是,二人继续畅饮。徐年增问六郎:“你走了后,何人来替代你?”
六郎说:“兄长明天可在河边阴处等候,正当午时,有一女子渡河,溺水而死,即是替我之人。”二人听到城里家鸡鸣叫,方洒泪而别。
次日,徐年增在河边暗暗观看。中午时,果有一怀抱婴儿的妇女,到河边便坠入水中。婴儿被抛在岸上,举手蹬脚地啼哭。妇女几次浮上沉下,后竟又水淋淋地爬上河岸,坐在地上稍稍休息后,抱起婴儿走了。
当徐年增看到妇女掉入水中时,很不忍心,想去相救,但一想这是六郎的替身,才打消救人的念头。当又看到妇人未溺死,心中怀疑六郎所言有些荒唐。
当晚,徐年增仍到原地去打鱼,而六郎早已在那里,说:“现在又相聚了。”
徐年增问六郎白天的事,六郎说:“本来那女子是替我的,但我怜她怀中婴儿,不忍心为了自己一人而伤两个人的性命。因此,我决定舍弃这个机会,但又不知何时再有替死的人。也许是你我缘分未尽啊。”
徐年增慨叹地说:“你这种仁慈之心,总可感动上苍的。”
如此,二人一如既往,饮酒捕鱼。
过了几天,六郎又来向徐年增告别,徐年增以为又有替六郎之人。六郎说:“不是的,我前次之好心果然感动了上苍,因而招我去五十里外的青丘上当土地神。明日要去赴任,如你不忘咱俩的交情,不要嫌路远,去青丘看我。”
徐年增闻言大喜,祝贺说:“贤弟行为正直而做了神,我感到十分欣慰。但人和神之间相隔遥远,即使我不怕路远,又怎样才能见到你呢?”
六郎说:“只管前往,不要顾虑。”
二人相谈甚久,方分别。
土地神保一方水土,而王六郎却被派去青丘当土地神,这让他疑惑不解。
一般的土地神都在各城县任职,怎地自己却被派到那荒无人烟的青丘上去了?
王六郎此时已经来到了青丘之上,他既已为神,便能感受到人世间的妖灵之气。他来到青丘后才发现,这里虽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