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沿着朱雀大道向市中心悄然驶去。马车经过宽敞的大街,直接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车里坐着这位年过五旬乘客,神情沮丧地凝视着眼前一掠而过的帝国大道。
此时此刻,他正陷入对往事的遐想:曾几何时,梁家也曾是这座城市中最显赫家族之一,梁家也曾追随过皇帝,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果当年大伯不那么贪心,没有资助桂国,或许现在梁家仍然是中都最显赫的豪门之一,即便是到了桂国,不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蒙了心,梁家又岂会落得这步田地?
心里想着梁家的过往,梁同又一次把目光投向车外,投向这条宽敞的大街,这条大街一次又一次的见证过大明的胜利,就在四年前,大明在这里庆祝其最为辉煌胜利——清虏的覆灭。
那一天,当西征军的百战精英们凯旋归来的时候,同样也标志着大明从此处于真正的鼎盛时期,皇帝陛下乘坐金碧辉煌的四轮马车,穿过这条大道,参加庆祝胜利的盛大典礼。
当时,来自南洋的诸夏各国以及朝鲜、暹罗等国,甚至还有来自欧洲的西班牙、荷兰、法兰西等国,都相继前来朝觐祝贺,他们无不是震惊于天朝的国力。前者他们为属于帝国一成员感到无限骄傲,至于后者,更多的是感受到了大明的力量。
大明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当英格兰的詹姆士二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建立一支舰队和一支几万人的陆军时,大明随随便便就接出了一支等于欧洲各国陆上力量总和的庞大陆军,还有一支超过欧洲各国海军的海上力量。
但这并不是全部,更为可怕的是,过去多年间技术上的领先,让大明在科技上同样远远领先于欧洲各国。
铁路、轮船、蒸汽机……
所有的这一切,都象征着大明的强大。
可是,现在如此强大的大明,愿意为保卫他们的民众显露出他的力量吗?
这一次,梁同之所以来到再一次来到中都,就是为了向内阁申诉,请求大明派兵保护。
可是,这有可能吗?
如果是因为大明的国民在异域遭受侵害,那么大明很有可能会派兵加以保护,对此,梁同绝不会有丝毫的质疑,毕竟,他也曾在鸿胪寺任职,他也知道,在绝大多数时候,鸿胪寺的职能就是保护侨民。
但是,这一次,他所要争取的却与过去不同。
曾几何时,梁同于梁家一直都是一个异类的存在,他并没有试图凭借梁家的影响去谋求一官半职,甚至在书院毕业后,他所选择的也是鸿胪寺,也是前往海外任职,当然,他之所以去海外,并不是为了官职的晋升,而是为了了解海外,是出于对外洋的好奇。
多年来在鸿胪寺的任职的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与梁家的关系越来越远,直到数年前,梁家一夜覆灭之后,面对父兄被流放,梁家没落的现实,他也曾极为苦闷,尽管那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仍然是天朝的三品大员,但是他最终还是作出了一个决定——帮助梁家重新崛起。
对于已经年过五十的梁同而言,他清楚的知道,梁家的未来不在他的身上,也不在他那几个女儿的身上,所以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几个逃出桂国的子侄,在他们几个人中,他选择了梁华明,不为其它,只是因为梁华明的选择,在他看来,更有几分崛起的可能。
民防队队长这个职位看似并不怎么显赫,但是却让梁华明能够接触到兵权,梁家为什么覆灭?以财富依赖王权,最终难逃覆灭。可是兵权却不一样,尤其是是现在伪周的局势……
半闭着眼睛,梁同想到了伪周的局势,现在莫卧尔人想要发兵吞并伪周,对于梁家来说,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前往伪周拜见国相,然后又与梁华明见面,现在又回到了中都,为伪周寻求外部的助力。
因为曾在鸿胪寺任职多年的关系,所以梁同在朝中有很多熟人,甚至就连同首辅方以智,也和他有私交,在前往鸿胪寺递交请愿书之前,他当然要先见一见方以智。
“侨民的请愿书?”
方以智诧异的看着梁同,然后反问道。
“儒涛,你应该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吧!你在鸿胪寺那么多年,又岂不知道朝廷对待他们的态度?”
方以智口中的他们当然不是指侨民,而是指“伪周”。
“不接触、不承认,但是要纵容,因为朝廷并不希望莫卧尔帝国统一天竺,而是希望当地陷入分裂、混乱,无论是南方的土邦或是伪周,他们的存在,都符合大明的利益,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而在另一方面,伪周在当地推行的教化,也是有利于大明的,一个混乱的天竺,不仅仅是地方的分裂,还应该是文化上、宗教上的分裂,佛教的重新进入以及孟加拉的教化,会进一步撕裂当地……”
作为曾经的鸿胪寺高官,梁同自然非常清楚,大明对待天竺的态度,甚至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梁华明,因为他知道,天竺的将来,知道几十年后,大明会进入四分五裂的天竺,而在那个四分五裂的天竺之中,如果梁家能够抓住机会,也许就会拥有出人意料的机会。
谁知道呢?
尽管无法预知未来,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未来梁家至少有机会成为新王朝的军功勋臣,这样的勋臣才真正的勋臣,而不是桂国那样,凭借着财富和姻亲等关系成为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