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将过,江上,桅灯点点,宛若繁星,江风徐徐,轻抚着船边舷窗,在江风的吹拂下,那窗边的薄纱被吹动着,月光透过舷窗映入舱内。映着薄薄的白纱帷幔如梦似幻。
置身于舷窗边郑灵,早早已经醒来的她静静的站在那,晨光映在她玉石般的脸上,她的双眸凝视着远处。
已经两天了!
瞧着窗外的晨光,郑灵不禁想到,最晚到明天的这个时候,若是那人还拿不下江阴话,到时候大哥就会……
“若是两日拿不下江阴,我自己个就把脑袋给摘了!”
两日!
这是那人与大哥定下的军令状!
若是两日不下江阴,到时候提头去见大哥!
两日!
大哥用七天都没能拿下江阴,他怎么就能用两天拿下江阴城?
现在他在干什么?
此时,郑灵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个人的命运牵肠挂肚,也许是因为他的那首词吧!
“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
念着这首词,郑灵只觉心魂一乱,那心脏顿时紧紧的攥成了一团。她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他那双赤诚的,没有丝毫杂念的目光。
“这首词……还没有写完,我……”
郑灵默默的在心底这般寻思着的时候,她的双眼却不由自主的朝着江阴的方向看去。
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了解大哥脾气的她很清楚,到时候,大哥绝不会饶下他,更何况他早就立下了军令状。
“只是可惜了这首词了!”
置身案前,郑灵又一次书写着这首词。写下这首词时,她又一次想到与舱底牢狱中初次见他时,那人念的那首诗。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这是一首绝命诗。
“为何……如此不惜珍自己的性命?”
长叹口气,有些心烦意乱的郑灵摇摇头,把笔放了下去。就在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时,江面上却传来了有些激动的喊声。
“大捷、大捷,江阴大捷,我军一夜克复江阴!”
报捷声在江面上回荡着,无论是那些尚在睡梦中的人或者在船上哨戒的卫兵,都被舢板上传令兵的报捷声给惊呆了。
江阴克复了!
莫说是普通的兵士,就是在舱内刚刚醒来的张煌言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那脸膛上浮现的全是一副惊讶模样。
江、江阴真的打下来了!
两日!
“老爷,老爷,”
舱门突然被推开了,闯进来的是张煌言的仆童不过,杨冠毓一进舱便激动的说道。
“老爷,江阴城被打下来了,真的被打下来了……”
话不过只说了两遍,杨冠毓便注意到大人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这时他才恍然想起其中的缘故来,
“老爷,小人、小人……”
听着杨冠毓变得有些结巴的话语,张煌言立即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原本神情复杂的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冠毓,你是不是担心这江阴城两日被打了下来,让老爷我显得难堪是不是?”
穿着中衣的张煌言看着杨冠毓说道。
“若是天下人皆能像他朱成仁一般让张某如此这般难堪,那岂不快哉!冠毓,快些取过水来,我要为王爷贺!”
那片刻的难堪之后,张煌言首先想到的是另一件事——郑成功的面子!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保住郑成功的面子,当然也要保住朱明忠!
半个时辰后,乘着小艇上了国姓爷座船的张煌言一到船上,就立即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张大人,您来了!”
张进见到张煌言来了,因为两人关系还算亲近,便轻声说道,
“张大人,王爷从醒来,到现在还没说一句话。”
张进的提醒,让张煌言的心里“咯噔”一响,他立即担心起,自己别来晚了。一进座舰舱室,看到坐于首座的郑成功神情肃然却一言不发的模样,而王忠孝等人,则大都于一旁肃立。
张煌言立即上前数步,向其深鞠道。
“煌言向王爷请罪!”
请罪!
原本垂首沉思的郑成功,被张煌言的举动吓了一跳,毕竟他还是名义上的监军,连起身说道,即使是作为延平王、招讨大将军,他也没有资格受东阁大学士兼兵部侍郎张煌言的这个大礼。
“张侍郎,何罪之有?”
在众人的诧异中,张煌言再次鞠首说道。
“张某实是愧对朝廷,只因个人好恶,而险差害于忠良不说,更差点毁了军国之事,若非王爷急时补救,恐张某早以国之罪臣,更毁以军国大事!张某之罪,实是不可原谅,还请王爷责罚!”
好嘛!
张煌言的请罪让王忠孝等人的眼前无不是一亮,原本王爷之所以有些郁郁之状,并不是因为克复江阴他不高兴,而是因为下不了台,现在这张苍水这一招可当真是着妙棋,他这么一请罪,过,全在他姓张的身上,至于功……王忠孝连忙上前一步说道。
“王爷,前日监军大人也是一时心急,所以才险些害于忠良之姓命,监军大人所为者,也是北伐大计,还请王爷明查!”
“请王爷治罪!”
面对张煌言的请罪,郑成功只觉得心头一热,他又岂不知道张煌言为何当众向自己请罪,更大包大揽的担下这些所谓的“罪责”,不还是为了他郑成功,如此一来,于外界来说,外人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