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现在关内的土地越来越贵,不少地少的农户日子过去的也越发紧张起来,正因如此,许多官员纷纷上书朝廷,希望能够发卖官田,但是在官田发卖的问题上,朝廷的态度非常坚决——可租不可售。
“既然家中地少,为何不租官田?”
“大老爷,那官田可是要交四成的租,一租就是十年,若不是逢着今年年景不好,俺也不用出来不是……”
尽管这乞丐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赵国宾还是立即看出了这人心中的想法——他不是怕交四成的官田地租,而是不愿意受累,他宁愿出来乞讨,也不愿在家种田,这些乞丐……
看着街边的那些乞丐,尽管他们的模样看似可怜至极,但是赵国宾却没有丝毫同情的意思,他们之中,不乏正值壮年的壮丁,若是他们愿意,即使是不到东北或者南洋,就是在本地租种官田,也能衣食无忧,可是他们呢?
如果是老弱,自然应该加以同情。
可是……这样的正值壮年的的壮丁,这样乞讨又怎么值得同情?
恰在这时,酒肆对面一户人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提着一个木桶出来,她似乎是在那里打量着什么。打量了一圈之后,她看了看蜷缩在门口的一个老太婆,犹豫了一下,低身问道。
“大娘。瞧您这脸色,定是饿了吧,有碗没有?哪……这是俺娘让拿来的土豆,刚出锅,还是热的,给你暖暖身子吧……”
那老太婆便把一个破碗放在台阶上,便不再言语,女孩默不言声的从桶里拿出两个拳头大的土豆,放到那老太婆的碗里头。
“善人哪!”
“菩萨保佑你们全家……”
女孩施舍的个举动立即惊动了周围的乞丐,哄得一声,那些乞丐全都围了过来。各色各样的破碗都举了过来,嘴里头都在那里念叨着菩提保佑,念叨着善人。
而坐在那的赵国宾只是留神看着,他看到女孩面露难色,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好一阵子才从桶里拿出土豆来,每人给一个,既便是如此,也不够人分的。分到的固然在那里感激着,而没分到的则骂骂咧咧的说着难听的话语,被人骂了的女孩不言声的提着空桶又回了家。
看着那些骂骂咧咧的乞丐,赵国宾的眉头一拧,心底便是一阵不快。这两年,这种从江北传出来的土豆,因为从种到收只需要60来天,若是施足了肥,一亩地产个二千多斤,实属再平常不过,所以在大江南北种的百姓越来越多,如果这些乞丐,那怕是只租上一亩官田,种上一亩土豆,即便是施肥不足,也能收个千多斤,又岂会像现在这样,在这里忍饥挨饿?
都是惯出来的!
赵国宾的眉宇间闪动着一丝怒容,瞧着那些乞丐的时候,脸色变得的也越发的难看。
“固然可怜,但更为可恨!”
听着那些没有得到施舍的乞丐们的骂声,赵国宾在心里暗自这般寻思着,那眉头越来越紧,一旁的家仆瞧见了,便轻声劝道。
“大爷,您不是不知道,这承平的时候,这乞丐,又有几个是真正遇着难了?你瞧吧,越是这太平盛世,这乞丐就越多。”
年过五十年家仆显然比赵国宾见识多些,见大爷满脸的不快,自然要劝说一番。
“越是这太平盛世,这乞丐就越多?”
赵国宾先是一阵诧异,随后像想通似的说道。
“是不是因为家家都有粮食,所以,他们才愿意施舍?既然有人愿意施舍,那自然有懒汉闲人愿意厚着脸皮吃这口饭?”
“大爷,太平盛世的,但凡是个良善人家出来的,不是碰着了灾,谁会出门要饭?就拿报纸上说的,陕西的难民,他们都到不了开封,在洛阳的地界上,这边刚安定下来,那边就租官田了,又有谁愿意当乞丐?”
家仆的话,让赵国宾略微点下头,虽然他没怎么接触过乞丐,可最起码这个道理不假,不着碰着难处,没有谁愿当乞丐,可现如今又有什么难处能把他们逼到这地步?
即便是身无分文从陕西逃来的难民,他们租用官田,官府不但给粮、给种,甚至还给农具牛马。当然,最后,这些都需要他们偿还,可却也能让他们衣食无忧。对难民如此,对寻常百姓同样也是如此,掌握大量官田的地方官府,希望把土地租出去,只有如此,才能获得远超过田赋的地租。
这些人为什么不租?
不仅仅是因为太懒,同样也因为……想到先前那个女孩,想到那些乞丐言道着的言不由衷的“善人”的言语,赵国宾似乎知道了,为何即便是在这个小集上,也会有十几个乞丐。
究其原因,再简单不过——善人太多!
太平年月,谁家里都不差那么几口饭,他们乐意通过这种方式去换取别人的“祝福”。
如果有那个闲钱,为什么不在“圣庙”里捐出去,然后用作“养济院”、“漏泽园”还有“惠民药局”?“养济院”,就是负责收留城市中的寡孤的福利院,至于“漏泽园”就是公墓,免费埋葬过世死者,而惠民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