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人,就有大人的烦恼。
尽管只有十六岁,但温裕家已经是个大人了。他每天都和父亲以及村里的大人一样,扛着工具往煤矿里干活,每天需要干满6个时辰。
进入矿洞之后,温裕家和往常一样把矿灯从腰带上解下来,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用铁镐把它敲进支撑洞壁的木板,然后把矿灯挂在上面。
这下矿洞里亮多了。借着灯光,可以看到矿洞四周闪闪发亮的煤炭,凭借着从书本上学到的知识,他知道这种煤就是无烟煤,又叫白煤,其实它仍然还是黑的,只不过在太阳下面一照,发亮、发白,才会被叫做白煤,烟煤与它截然不同。
在大明,烟煤是用来炼焦、炼铁,只有少数地方才它生火作饭,城里头的煤球炉,都是用无烟煤制成的。不过无烟煤矿并不多,也正因如此,湖南的无烟煤才会成为湖广等地无烟煤的唯一来源。
而这里的煤,正是温裕家这样的矿工一点点的挖掘出来的。
和往常一样,温裕家与其它的工人一样,在矿洞里继续干着活。不一会儿他就感到胳膊和腿开始疼起来。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即便是酸痛,也不得不用铁铲将地上的煤块装进矿车中。
有可能干一辈子吗?
他的脚下面是碎煤,这是刚刚炸出来的煤,现在采煤都用火药,不过放炮那种活都是老矿工负责。只不过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清理了附近的区域,煤灰刚刚填满矿车,但是他已经感到精疲力竭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还要继续干下去,至少,他要完成今天的定量,否则的话,就会倒扣工钱。
装完脚下煤后,温裕家试图拉动矿车,省得自己带着铲起的煤灰走太远,向前移动着,他又继续装着煤,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开始放慢速度,掂量着自己的体力,以免过度劳累。
尽管温裕家一直注意着节约体力,但是由于作业面的关系,让他离矿车越来越远,这也让他变得更加疲惫了,因为需要走更多的路,干更多的活,不过尽管肌肉酸疼,他还是能够坚持下去。
在矿里的工作是按部就班的,单调而且重复,这样的荼让他的脑子便腾出空来,胡思乱想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人一想的多了,事情也就多了。
在干活的时候,温裕家开始寻思着着这条矿道在他面前还要延伸多长,当然他同样也想到了着头顶上的大山,现在大山的重量就靠着木梁支撑着,万一要是塌下来怎么办?
很自然的,温裕家想起了去年另一个煤矿的塌陷,想起死在那座矿井里的人。不过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
这个念头,让温裕家开始感到害怕,觉得不该去想这些的事情。
“不能胡思乱想,想的越多,越容易出事……”
收回纷乱的心神之后,温裕家感觉到饿了,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已经饿了,只不过,要忍着一些,毕竟要干6个时辰的活,吃完了再饿的话,就只能等到回家才能吃。
现在到吃饭的时候了吗?
没有怀表的温裕家当然不知道,但是已经感觉到饥肠辘辘的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忍了,还是把饭吃了再说吧。他朝挂矿灯的地方走去,然后在矿灯上面找到了他的铜饭盒。
虽说矿灯上面有放饭盒的地方,灯火多少总能带来一些热量,可是放置几个小时之后,饭盒里的饭这里早就已经凉了。不过即便是如此,温裕家还是靠墙坐下来,先喝一大口已经凉了的茶水。然后便开始吃着那说凉不凉,说温不温的饭菜,饭是米饭,菜里倒有几块肉。在矿里干活,就要多吃,而且还要吃肉,要不然根本就撑不下去,这里的活都是体力活。
那炒好的五花肉足有一指厚,三指宽,巴掌大,饭盒里有两块这样的肉片,虽说已经凉了,可却也是让人淌口水的美食,他几乎一口就能吃掉一块肉,然后大口的吃着米饭。
把最后一口饭和菜都扒进嘴里,温裕家便坐在那里又喝了些茶,然后就这么坐在那里,吃了东西之后,他觉得体力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干活,他还要再休息一会,毕竟,还有几个时辰的活要干。
其实,煤矿里的工人都是这样的,总有干不完的活,不时的,从矿洞的深处还会传来放炮声,现在,因为经验还有所欠缺,所以,温裕家并不能到最深处干活,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相对安全些的地方。
就这样,他干一会儿就歇一会儿。在歇气的时候,他还需要检查矿灯,以免油耗尽了。对于矿工来说,矿灯几乎等于他们的性命,并不是因为它可以照亮,在矿洞内离开了它,就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而是因为它的火苗大小、长短甚至颜色,都与他们的性命有关,而且每当他们下工的时候,管矿灯的人会清点数量,所以他们才会知道有人没有上来。
所以,对于矿工来说,矿灯是非常重要的,而作为新人的温裕家,他在下井的时候,按照规矩,就领到了一个新的矿灯,现在那个矿灯看起来,和其它人的矿灯并没有什么区别——肮脏且满是煤灰。
其实,温裕家同样也是如此,曾经干净的衣裳,现在也已经满是煤灰。
煤黑子……总是如此!
就这样,不知干了多长时间,当温裕家又一次觉得肚子饿的时候,他知道,已经快到下工的时候了。
一天六个时辰!
这就是他的工作,所有的矿工都是如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