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寺庙想要分享少爷的功劳,却不按照玄龟庙中的雕塑去造像,反而生拉硬扯进自家典故,被各家神佛踩在脚底。道观中一般把舒珲当成真武大帝脚下龟将,佛庙里弄的是观音踏鳌巡海,估计少爷看了想打人。
“说起来,少爷好像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玄龟啊……”敖广一边将小三儿丢给店里伙计,让他当成偷窃犯报官,一边想着少爷到底是个什么神灵:“少爷在雕刻自己塑像时,听别人都将他当成玄龟,所以在脚下雕了只大乌龟,他自己踩在头上。又听庙里主持祭礼的官员说驼洛书的是龙龟不是普通玄龟,他还给插了双龙角……”
“那些佛道两门的庙观,竟然把少爷的本体扔了,把坐骑拿去换个主人受香火。”
“可少爷到底是个什么神灵呢?袁县令说的龟壳我已经见过了,那东西千变万化,根本说不清什么才是本体。即使因为变化和易的关系,推及洛书和龟壳,那也只是件法宝而已,不一定是少爷身上长的啊。”
“其实要我说,少爷的身份更大的可能是和雕塑右手正往脸上半开半掩的代面有关。那代面诡异得很啊,居然连眼睛都雕上了……”
“北齐兰陵王常戴代面对敌,以彰其勇武。但是如今祭礼上着代面者大多假借鬼神之面,少爷是真正的神明,他的代面又是属于谁的面孔?”
敖广发现今晚思考的每一个问题都没有答案,不禁有些气馁,差点转而怀疑起了自己的智商。
……
临邛三面环山,只在东北有广阔平原丘陵。从东门出发,往东北十里路程,有处瓦砾坡,坡上全是瓦砾。此地几百年前曾是一片大瓦窑,如今只剩下一座小庙孤零零站在迎风的坡顶。
正如敖广所知,邛州没有僧道超过三百的寺庙或者道观,而此处野庙更是不足五人的规模,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但此刻在它周围坐满了周边几个村的村民,后方站着一排打着火把的汉子,而各村村正正坐在各自带领的村民前面。在他们之前还有附近地主富商,此时所有人都殷切地看着敞开的庙门内神台上端坐蒲团的一名背着只大龟壳,约摸四五岁身形的童子。
那童子不言不语,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太极道袍,左手剑指余下三指蜷成环状套住右手剑指,作不动明王印。
尤为显眼的是,此刻他的脸上戴着一张奇特的面具。面具下端只到嘴唇,双颊如狮鬃般直达耳侧,但仔细看又像四片华美的鱼鳍。
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眼角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滚卷起似云似火的密纹,双眉斜插入鬓,又圆润地折回额顶,似乎一双牛角,又像某种动物的耳朵。
整张面具充满了夸张与神秘的艺术感,但最为关键的是,它跟玄龟庙中舒珲亲手制作的那张面具几乎分毫不差。
此时童子身侧,正有一名留着三缕长须的道人口若悬河地向庙前数百村民与地主传达着“神灵”的法旨,他每说一句,童子另一侧的肥胖和尚就敲一下铜磬。
“之前神灵赐给大伙儿紫酱,都知道是点化草木变成的,因此大伙儿没有人饿肚子,我们要感谢神灵!”
“铛~”
“感谢神灵!”
待安插在村民间带节奏的几人带动众人齐喊一声,那道士又说:“可是神灵将紫酱遍布整个神州,最终难免被天庭发现,只好将之收回。”
“铛~”
这次没有口号,他接着又说:“神灵收回紫酱,只是迫不得已。但神灵住在邛州,他感念苍生疾苦,看大伙儿种田费劲,又损耗法力创造了另一件宝贝。”
“铛~”
“这件宝贝只赐给我们邛州百姓,便也不怕被天庭察觉。这宝贝相信不少乡亲们都从自家在其他村的亲戚那里听说过,大家说那是什么?”
“铛~”
“金坷垃!”这次不需要人带节奏,很多人都激动地呐喊道,群情汹涌。
“铛铛铛~”胖和尚连敲三下铜磬,众人才平静下来。
道士对这种局面十分满意,他拿起神台上一只瓷碗,里面装着些碾碎的黄铁矿。将它举在手上,看着门外村民个个伸长脖子却什么都看不到,他脸上的严肃有些绷不住了。
“金坷垃好处都有啥?用了金坷垃,种子一袋能当两袋撒。不管啥粮食,统统亩产一千八!”
“铛~”
“一千八!一千八!吼吼吼……”
“铛铛铛~”
人群再度安静下来,道士又说:“这金坷垃直接点化土地,里面包含着神灵的法力。土地爷得了法力,能不保佑咱大伙儿丰收吗?”
“铛~”
“丰收!丰收!”
“铛铛铛~”
“但是大伙儿要记住,此事万不可外传。出了邛州地界,没有神灵的镇压,这神仙宝贝便又会被天庭发现,那大伙儿的金坷垃就都没用了。即使没出邛州,若知道的人太多,官府认为大伙儿不需要那么多土地,把田亩收回去怎么办?”
“铛~”
“而且金坷垃知道的人多了,别人家的地也能亩产一千八,那粮价不得贱下去吗?这样我们的金坷垃岂不是白撒了,神灵的法力不是冤枉了吗?”
“铛~”
“所以用了金坷垃,省了粮种又增产,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铛~”
“不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