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吏被红鱼接过水盆,如蒙大赦,矮着身子跑了,似乎对舒珲十分惧怕。
舒珲也觉得有些后悔。倒不是说为没想到会有水盆,而是他又忘了此时的酒是怎么回事了。用醪糟水来洗手,那能好受吗?等酒精一挥发,双手就黏黏的十分不便,最后让红鱼帮他用热水擦洗一番,白白浪费了半壶好酒。
饮酒礼准备的炖肉是盐排骨,十分大只。舒珲直接用黑暗庇护变成手套抓着啃,其他人也是吃相豪迈,只有红鱼看起来有些为难。
摇了摇头,今天这里貌似就她一名女子宾客,是自己靠没人说明但大家都懂的特权带进来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锅啊。”舒珲手上不停,满嘴流油,黑暗庇护却分出几条枝杈来将红鱼面前的炖肉刷刷刷全部从骨头上剔到碗里,要不是没有腿骨他还想像在家里一样把骨髓掏也出来。
红鱼红着一张脸低声感谢,然后用袖子遮住小嘴细嚼慢咽起来,看得程怀默直吞唾沫,也不知道是因为嘴里的肉还是嗓子有些发干:“乖乖,这神灵脾气也太飘忽不定了,刚才那般乖僻,现在对个侍女却又如此体贴……”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舒珲一眼,默默地将自己的托盘往后挪了挪,想离这名喜怒无常的神灵更远一些。
舒珲好久没吃到这种没有多余香料,也没切成小块的大排骨;加上气氛不错,周围俱是鲸吞牛饮的声音,无形中让他胃口都受到影响好了许多,食欲大振。
“前世总有些人喜欢鬼扯什么猪肉在某某朝代是贱肉,人家高贵的古人喜欢吃牛羊,只有我们穷酸的现代人才爱吃猪肉,我呸。”
“还有人说狗肉最贱,上不得席,我差点就信了。”
将面前分量特别足至少是别人300却不加价的排骨又扯下一根,歪着腮帮子使劲啃着尖上的脆骨,口水顺着猪肋流到了舒珲的手套上,毫不停留,又滴落在画桌上。
吃相十分不雅!
“刚才那淡妆女子应该就是官妓,果然姿容出众,据说要通过重重考核才能入籍。她手上那碗排骨最是量足,不用说肯定是为我准备的。”
实际上那是为敖广准备的,负责宴饮宾客的官吏听到那名女子的回报考虑了一会,没有让她再加一份过去,因为待会还有射礼。
“嘎嘣嘎嘣,刚才我在想什么?哦对,有人说猪肉和狗肉是贱肉,简直胡扯。狗肉是周天子的国宴菜肴,礼记中的少礼就包含一条狗,怎么可能是贱肉。”
“至于猪肉,听说国君和诸侯的祭祀分三个等级,分别用羊、少牢和太牢,这少牢就是比羊多一头猪,太牢比少牢多一头牛。猪因为体重原因显然要比羊值钱多了。”
提起酒壶喝了一口,似乎是昨晚卓梦菱请他们喝的乌程若下酒,感到口中咸味稍减后舒珲又撕下一片排骨咬进嘴里,用牙将骨头咬扁了使劲吮吸。
“到这里也三年多了,哪次宴席没有猪肉?竟然有人说我国古人不懂阉割猪,肉味太过腥膻,说这种话的人肯定没有吃过公羊肉。况且怎么没有阉割?要是连动物都没有阉割经验还能直接开始阉人了不成……”
想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老是爱臆造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来误导他这样对历史没什么了解的吃瓜群众,搞的他将鬼扯信以为真,舒珲有些恨恨地使劲咬在一块肉上用力撕扯,那“可怕”的神情吓得程怀默赶紧拿起酒壶压压惊。
“最气人的……呃,呃,我草草草草!!!”舒珲突然触电般猛地丢下手中的肉骨头,一双手将自己的嘴巴紧紧捂住,疼得脸都皱在了一起,亭中余下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或惊讶或惊恐地看着他……
“少爷,你没事吧?”红鱼跑过来跪坐在舒珲面前,凑上前来仔细打量舒珲捂住嘴巴的双手和被扔在地上的骨头,担忧地问道。
缓缓松开一只手来,向红鱼挥了挥示意没事,却还有泪珠在眼里打转。
“我特么,竟然开始换牙了,刚才那一下差点没给门牙直接报废掉……嘶~啊啊啊……”
自作聪明地用空调降低牙龈的温度来减轻疼痛,却没想到牙髓对低温的敏感还要更甚于疼痛,让他现在是感到又酸又辣,苦不堪言。
“这便是成长的烦恼么?岁月真是易老,天真无邪的童年就这么步入尾声了吗?看来很快我就会第一次遗x了……”
没头没脑地想着些骚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舒珲看了看地上那块还挂着一多半筋肉的排骨有些心疼地舔了舔牙齿。
“以命补命,为生杀生,天经地义。但是将这肉直接扔地上就太可惜了,想必这头猪若是知道自己的肉被如此浪费,便是死也不能瞑目吧?”
(猪:“你有种再想一遍?你以为用最名贵的香料烹制,再拿给皇后娘娘吃我就能死而无憾?”)
“后世听说有些宗教人士法力高强,宰杀小动物是在超度他们,吞吃它们的血肉是在清除它们的业障……相比起来,我这冒牌神灵吃肉的时候实在太过失职,只能称赞一下它们的肉质松紧……能够超度当然最好,可我实在是没有这项逆天的本领。”
缓过劲来,舒珲将之前包裹口腔上皮以避免排骨过高的含盐量破坏他柔嫩的粘膜的黑暗庇护延展到牙齿上去,形成了一套牙帽,又重整旗鼓回到了对付炖肉的战场中。
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回刚才的滋味了。舒珲有些忧心忡忡地想,这门牙和臼齿换完至少得三年以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