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知道金昆就是这性子,不开口问他,很难指望他先吭声。
沈成便越发唉声叹气,简直惆怅不已。
金昆终于问道:“你怎么了?”
“唉!”沈成见他总算上钩,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啊,也不算什么大事。”
“哦。”金昆心想既然不是大事,也就没必要追问。
“……”沈成见他没了下文,暗暗懊悔:我玩什么欲擒故纵啊,真是多此一举。
沈成只得讪讪道:“小弟长吁短叹,其实是因为,今日和凝妹妹有些不快。”
金昆仍不言语。
沈成自说自话:“凝妹妹今日大发脾气,埋怨我只知道和你谈武论道,却从不沾手音律,她俏眉眼都做给瞎子看了。唉,她成天跟我宫商角徵羽的,我在这上面,实在没什么造诣,哪里接得上话!”
金昆还是不接话。
沈成取出自鸣笙,继续胡扯:“她问我有没有把这个带在身上。真是万幸,我一直带在身上。她又问我她存的曲子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能知道!她就发了脾气,说这么久过去,我都不找人问问这曲子,一点都不把她放在心上!昆兄,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金昆心想:一点都不冤枉。他很清楚,那首东风吟,描写的正是少女思慕之情。
沈成继续信口开合:“我只能跟她解释,我父王不许我学这些娱人之道,我能有什么法子?”
沈成一面偷偷打量金昆神色,一面继续掰扯:“凝妹妹就说了一通大道理,说我孤陋寡闻、目光狭隘,音律何止娱人这么浅薄?”
金昆脸色微变。
沈成又道:“她说太央国有泰王破阵乐,威武雄壮,用于军阵时,可以提振士气,令兵将们血脉贲张、奋勇对敌。她又说术修武修中,都有擅长音律舞蹈的门派,以音御风,以舞行剑,玄妙难测,威力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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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于音律上的轶闻知道的很少,搜肠刮肚,也只能举出这两个反例。一个是兵府吕先生讲的战例,一个是师父铁松客罗列天下术武时提到的。
见金昆好像有所触动,沈成心中窃喜,继续胡诌道:“我被凝妹妹驳得哑口无言,只好答应她即日拜入乐府,好歹学上些音律之道。以后面对她时,就算做不到闻弦歌而知雅意,也不至于一问摇头三不知。”
金昆总算点了点头,不过仍不答腔。
沈成只好问他:“昆兄,你说我这样做,妥不妥当?”
金昆道:“我不知道。”
“唉,”沈成叹道:“我虽然打定了主意,可又担心自己五音不全,到时反而成了笑柄。这诺大个学府,想看我笑话的人可不少。再说了,我父王要是知道我入了乐府,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金昆转头看了看沈成,嘴巴蠕动了下,终究没有说什么。
沈成只好把戏演到底,假作突然想到个好主意,兴高采烈道:“昆兄,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将来我父王惩罚我时,我就说是陪你入的,父王总得给你留些情面,才不至于大发雷霆。”
金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只是见沈成兴致勃勃,终究点了点头。
沈成小计谋得逞,自然没口子地称谢,只是心中石头却没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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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偕行返回器府。
快到妙法宫时,沈成又长叹一声。
金昆难免奇怪:成弟今日哪来这么多惆怅?却听沈成幽幽道:“昆兄,实不相瞒,小弟刚才说的,都是诓你的。就连怂恿你入六艺府,小弟也是别有用心。”
于是沈成把自己如何被蔡凝和她那一群好姐妹们挟裹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讲了。
金昆停下脚步,盯着沈成。
沈成也停下来,面有愧色道:“昆兄,这些日子,你我肝胆相照,小弟没对你讲过半句虚的。没想到这两日,小弟为了点小事,却一而再地哄骗你。”
金昆的两根龙眉几乎要拧到一起,星目中也闪着失望。
沈成叹道:“见你对兵法还算有兴趣,小弟本来心中稍安,谁知又错上加错,明知你为何不愿入乐府,却……唉,昆兄,你就当小弟没说过刚才那些话吧。你要是心中不快,只管责备小弟好了。”
金昆沉默了片刻,却道:“你愿意坦诚相告,我不会怪你。这事不算什么,你放心吧。”
沈成听他话中意思,竟是答应了同入乐府,不由地喜出望外,暗道自己这步果然走对了。
沈成顿时心情松畅下来,勾着金昆肩膀,一同返回妙法宫。
他一边走,一边扪心自问:我是真地良心发现,想要对他一片赤诚?还是说,我是认为这样才最稳妥?
……
不久后,金昆果真陪着沈成,去了乐府入册。
二人都称自己一窍不通。沈成选了笙,金昆则选了琴,被指派了先生,从最基本的学起。
开始时,沈成学得比较用心。可他在这上面实在是天分平平,年龄又偏大,筋骨几近长成,耳力也已经定型,学起来倍感吃力。
金昆却是重新拾起。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带他的先生立刻便知:他其实小时候精习过音律。于是先生扔下好几本谱子,让他先把功力恢复了再说。
从此,金昆除了修习武道,每两日日还必去兵府听讲。隔三岔五的,也去乐府点个卯。
每当金昆到乐府的这日,乐府的学生就会格外多。不但女学生们蜂拥而至,慢慢地还有群男学生也追随女学生们而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