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南下,凛冬悄然而至,极北迎来了第一场雪。梧州的雪下得又急又大,不到半个时辰便使大地尽裹素装,一天一夜后已然是积雪及膝。寒冷的天气对修士虽无大碍,却带来一种苍凉萧索的意境,仿佛在接下来九个月的严冬中一切都会变得更加艰难。夕阳也似即将冬眠,刚过申时便无精打采,草草溜走,余晖散尽后,漫长的夜笼罩大地。
风雪夜中一个身影颤颤巍巍地前行,在茫茫雪原之上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蹒跚。他身披一条白色大氅,面色灰败,一边走一边把玩着手中巴掌大小,贴满神秘符咒的玉盒。此人正是贺梓川,他手中的便是众人争夺的那件异宝。也不知道这件异宝是被何种手法封印,几天来任他使尽浑身解数,却依然无法揭开玉盒一窥真容。半晌,贺梓川摇了摇头,将异宝收回自己的一方小世界。
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异宝竟然无法开启,这让贺梓川有些沮丧,但眼下他已来不及关心此事。与季鑍兰的短暂交锋令他受伤不轻。连日来,他昼伏夜出,小心翼翼,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让他更加疲惫。为不引人注意,他没有飞行,在这茫茫雪原跋涉了大半夜,虽说他早已不惧风雪,但在调息疗伤时,能有一个避风的所在自然更加安稳。此刻他正急需一个温暖的落脚之地。
印象中山坳处有一间土地庙,贺梓川向着那里,又在及膝的大雪中慢慢行进了半个时辰。当他渐渐看清土地庙之后不禁哑然失笑。回想自己上次到此之时,还只不过是仙境修为,一晃已过去数百年,当年香火鼎盛,颇具规模的庙宇,如今已变得残破不堪,几近荒废。旧日的辉煌,终究是抵不过时间的沧海桑田。
不过能有残垣断壁遮挡风雪,总好过在大雪之中风餐露宿。贺梓川微微一笑,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慢步向破庙行去。
行到距离破庙十几丈的地方,贺梓川忽然背脊毫毛倒竖,一股危机降临的预感充斥全身,藏在大袖中的双手下意识想要拔剑,但经验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停住了身形,笑容在脸上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凝重。贺梓川发觉他已被一股神念锁定,这股神念并不强大,却十分隐蔽。对手修为应该与自己相差无几,那人就隐藏在暗处观察,如同毒蛇凝视青蛙,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贺梓川可以肯定,对手所在之地,离他不会超过两百丈,但悄悄放出的神念,却一无所察。是个刺杀老手,恐怕仅比专司刺杀的金川袭影剑黄希兰稍差一筹!作出判断后,贺梓川心中一沉,静静站在风雪之中一动不动,此时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露出破绽,招来致命一击。他要等对方出手,那时所有的隐蔽都将烟消云散,贺梓川才有后发制人的机会。
双方都如同猎人一般,耐心地等待对手犯错。狂风吹过破庙的残垣断壁,发出如狼嚎一般凄厉的呜咽声。鹅毛大雪随风飘动,雪花晶莹地落在贺梓川长长的睫毛上,他半闭着双眼,暗暗调集全身法力,随时准备发出惊天一击。他知道,在这样老道的对手面前,他只有一击的机会,对手亦然,双方只能互递一招,然后分出生死。在这一刻,贺梓川心中没有任何关于生死前途的杂念,只有全神贯注临敌一剑的决然。
眼前看似只有贺梓川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雪地中,但气氛却如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带来致命后果。
不知道这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多久,贺梓川忽然毫无征兆的轻轻一颤,险些露出破绽,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是前所未有的危局,就在方才,贺梓川忽然发现除了他与对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他同样就藏身在附近,同样已经用神念锁定了自己,同样无法找到具体位置,而且不知道他已到了多久。这个发现让贺梓川罕见地露出一丝惊慌。他明显感觉到,方才就在他情绪剧烈波动的瞬间,第一位对手几乎就要出手,但不知为何却又在最后时刻强行停了下来。
他为什么停手?难道……贺梓川得出了一个近乎荒谬的结论。这两个藏在暗处的家伙很可能不属于同一势力,而自己率先发现了在场的第三人,与自己对峙的对手原本打算抓住机会发出雷霆一击,却从贺梓川的反应中也发现了还有一人在场,于是才在最后时刻强行停手。这说明锁定了自己的二人并不相识,至少与自己对峙的那人,在事先并不知道有第三人的存在。
有两个势力同时盯上了自己?还是自己误入了他人的恩怨?那第三人到底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第二人来的?他是敌是友?
虽然迷雾重重,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贺梓川在明,那两人在暗,他已被两人夹在中间,失了先机,只能被动的等待对手出招。无论剩下两人谁先出手,无论他们的目标是谁,贺梓川都将首当其冲。情况十分不利。
另一头,季鑍兰手持龙纹长枪,速度极快地从低空掠过,强劲的气流吹得树上的积雪漱漱落下。飞出树林,季鑍兰停住身形,皱着眉头四顾一望,喃喃自语道:“痕迹消失了,狡猾的家伙,又躲哪去了?”
说着他双眼瞳孔变得幽蓝,两道淡蓝色光芒射出,仔细扫过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几个呼吸后,季鑍兰嘴角挂起一个笑容:“找到你了,这次看你往哪逃!”
季鑍兰手挽长枪向西北方向一指,再度化为一道金色遁光,急速而去。
半个时辰后,季鑍兰身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