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自己的元神是神鹿,然而,被账册记下了这场命定的凡世劫,就必须来此一遭,作凡事作凡人,也包括作为凡人受罚。
此时,产后虚弱的身子不敌井寒,王后姒南不停地打颤。
比这颤抖更剧烈的,是姒南那颗为儿子担忧的心。
曾几何时,神鹿入地上天,跨界洲、登顶万山、驰骋沧海与八荒……如今,神鹿是一个低到尘埃里的人间弱女子,在尘世中有了凡俗的牵挂,有了人的性情……
这些局限、这些苦痛的命运、这些凡人的性情……在神鹿那曾几何时宏阔的内心里,从来都不是终极的负担。
想到这里,姒南坚毅的嘴角现出一抹不惧的决然。
ròu_tǐ的痛苦、生子的离别、夫君的误解、运命的不可操控、使命的多艰都不算什么,只要,只要最终不辜负九幽们的信任。
姒南的深思被古井井壁上掉落的小壁虎给打断了,她默默望着掌心的小壁虎,长夜有尽头,挂念无绝期……
小壁虎是红鱼姑娘用自己的血化成的影子,她的主体神魂借此趴在姒南的手臂上,楚楚地望着姒南,好像想要倾尽一切,来替王后分忧解难。
姒南读懂了红鱼姑娘的心声,她回答说:“小鱼儿,这灾难不算什么,只要,只要我和冰莲都努力过,最终没有辜负九幽们的重托。”
冰莲,这个神鹿在殷冥洲幼儿时的同伴,让姒南陷入到无以名状的回忆之中……
……
【回忆3】
“我不服。”神鹿昂着头,正色道。
“已经都罚完你的记忆了,你现在可以回去啦。”白灵仙人边说边遁出狐狸的原型,他也不计较神鹿的倔强与争辩,兀自飘飘然飞走了。
“怎么,我好像说过要给谁送露水的……是谁呢,我……怎么我都记不得了,难道我小鹿儿老了不成?!”
“是我,是老杉树啊!是我在此等候你的露水很多年啦,小鹿。”
“老树头你怎么这么多只手在风中招手啊?还有,你称呼我啥?我这着急去神游各处以增长见识呢,没工夫和你唠嗑的,咱们后会有期啊。”
“自你上次去天上戏耍了白云,偷走了她的千里白衣以后,我就在这等了你这么多年。现如今你回来了,却一滴雨露也不给,又要走路。”
“当真有偷云这事?!对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认为多云不是什么好事,天路被多云给挡住了,还导致天上交通堵塞。还有,要是天都没人采,就会发酵成棉花酒了,如果天上下酒,那咱殷冥洲禁酒令可就没有用啦,哈哈,哈哈哈。不如由我来偷点云朵,又好玩又有利于环境平衡不是吗?!我竟然还会因偷云被罚,岂不气哉,倒是不懂了。”
“难道你的记忆都给桃花当肥料了吗?”
“哪能啊?!不会,不会的。老树头,你说我到底是为谁采这露水来着?”
“哎!”老杉树又是一个叹息:“白灵这老狐狸真贪心,竟然以你偷云的罪名罚完了你几乎全部的记忆!”
……
“哇——”小壁虎红鱼儿正喷出一口血,生生把沉浸在往事中的姒南给叫醒过来。
“王后,原来你和冰莲是儿时玩伴,冰莲竟然为了你偷的云朵而被罚到庚明大陆来,而少女时候的你竟然因为被夺走了记忆而生生不记得她了……这个故事,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啊。”红鱼儿感叹地说。
姒南道:“古井寒,苦了红鱼姑娘了。你安心睡去吧!”
……
边角连营,季家军的帐中灯火通明。将军季浩正在焦急地等待探报。
……
云中城菜市口,神医摸鱼子一家老小正被羁押在牛车中游街示众,沿街一路叹气、哭嚎、祷告的声音。
围观的老百姓们大气都不敢出,对摸鱼子一家到底犯了什么重罪,他们只能心下嘀咕。
……
云中紫霄宫内,乾坤殿外彩练当空,祥云朵朵。殿内古乐声声、祝贺喋喋。
乙辛正在宴请前来祝贺的九域二十七郡各位亲王和官员们,只是,众人都在纳闷:这宴会上的重要人物之一,王后怎么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席。
王后姒南的缺席无疑给宴会增添了几分神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