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易甩开两条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sān_jí楼梯并作一级楼梯,冒着摔断脖子的危险,飞步冲下楼去。他实在是太兴奋、太高兴了,就跟任何一个口袋里突然多了二十亿美元的人一样——
他口袋里揣着的可是利福霉素,一种比链霉素更有效的能用来对付结核杆菌的特效药!
在刚刚过去的一个世纪里,结核病可以说是发展到了顶峰。农业的发展和生产力的提高使人口迅速增多,工业化、城市化,住房拥挤,通风不良,客观上为这种疾病的流行创造了条件。仅仅是欧洲就有四分之一的人口死于结核病,济慈、拜伦、肖邦、写《简爱》、《呼啸山庄》的勃朗特三姐妹,死于这种病的名人可以说数不胜数,就像在二十一世纪问有多少名人是死于癌症一样,这是需要大数据作支撑才能统计出来的。
而在已经到来的新世纪——二十世纪里,还将有一亿人死于这种疾病,要直到特效药链霉素发明之后,这种病才会得到有效的扼制。由于链霉素发明于1944年,所以这一亿人里至少有90是死于这个新世纪的前五十年。
高易为这一亿人开出的是一张人均20美元,总金额高达20亿的巨额账单——
据他所知,此时美国平均工资每小时0.22美元,按八小时工作制,每周休息一天来计算,平均年薪500美元;一名英国矿工每周50先令,也就是2.5镑,一年按50周算,年薪125英镑,换算成美元大约在600块钱左右。对这种收入程度的人来说,一笔占年收入不到5,也就是20美金左右的偶发性开支,是完全在可承受范围之内的。
事实上整个市场的规模应该比二十亿要大得多,毕竟生病的人总要比病死的人多得多。而其中一些病人所能承担得起的费用也要比一百美金多得多,契诃夫、卡夫卡、席勒、劳伦斯、勃朗宁、鲁迅等等数不清的付得起一千美金、一万美金的人早就被结核杆菌列在了死亡名单上。结核病从来都不是一种富贵病或者穷人病,它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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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雅仙居,高易一个人都没理,直奔三层阁。如今整个阁楼已经被他改成了育菌室,里面的床全被竖了起来贴墙摆放,家具也被堆在一边,房间里摆满了一层层竹架,竹架上是一个个倒扣着的小碟子,菌群就生活在这些小碟子里的牛肉汤冻上。
高易走到前阁正中的一间房里,老虎窗下面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有一台显微镜,这是他的临时实验室。这间房间里同样摆满了竹架,但是和其他房间不同,竹架上不但有倒扣的碟子,还有切开一半的土豆,盛在水果罐头瓶里的奶冻,以及装在瓦罐里的面糊糊。
对于挑出来的菌落,高易都会放在不同培养基上进行培养。这些架子始终保持着五天的量,那些检查过的菌落则会留下一个样本来,其他的全部抛掉。这是没办法的事,所有能堆的地方都已经堆满了。
高易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干脆把二楼的七张床位也全部租下来,估计老板娘也是这样希望的。不过最近他手头又紧了起来,毕竟他现在仅房租就高达每月七十大洋,如果把十五张床全包下来的话,就要差不多一百三十块钱,等于他薪水的百分之六十都用来交房租了。剩下那七十块钱还要雇人,还要收购梨膏糖,还要额外贴钱给老板娘买牛骨、牛尾熬汤,一个不好就个人破产了。
高易这次赶回来是做备份的,除了土豆、奶冻之外,这次他还动用了平常不舍得放的葡萄糖、淀粉、豆粉、花生粉,按照各种不同比例的配方做了十几份出来。又在一只小酒壶里灌了些牛肉汤做成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培养皿,以防止雅仙居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灾难,譬如一把大火什么的,把他这二十亿烧个一干二净。
等他忙完已经差不多五点钟了,急忙下楼坐上马车往里达家里赶去。礼服他是在马车上换的,因为本来就是准备从学校直接出发,所以礼服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被他放到了马车上。
里达兄弟的府邸在斜桥,也就是后世里南京西路与青海路交界的地方。由于地处跑马场以西,原本属于乡下地方,地价便宜。不过也正因此,这里豪宅颇多,哈同花园、张园都在附近。近年来此地地价早就暴涨起来,翻了十倍都不止。
里达兄弟的宅子连在一起,大致占地三十亩。里达的弟弟约翰的房子是英国乡村风格的,露明木结构的立面装饰、陡峭的坡顶、上铺黏土红瓦、屋顶带着老虎窗和高耸的烟囱,看上去和普通的英国民宅没什么区别,只是草坪、花园都十分广大。看得出来他是个比较内敛的人,身上没有露出一丁点暴发户气息来。
里达的房子就是真正的豪宅了,典型的法国文艺复兴风格,通体白色,虽然外表看上去是二层建筑,但是却有一个全明地下室构成的宽大基座,因此实际上是三层楼。顺着大楼梯拾级而上,是两层高的弧形大门廊,首层采用爱奥尼柱式,二层为塔斯干柱式支撑阳台。螺旋大楼梯突出北立面,与东侧半圆形大厅及依附一旁的弧形室外楼梯形成呼应。
接待客人的客厅在一楼,未进客厅先有一间前套间,四壁挂着锦毯,围着帘幕。两名印度仆人站立两侧,其中一人接过高易的大衣,另一人取过他的手杖,打开一扇门,接着先是抢先几步,然后闪过一边让他进去,同时口中高声通报出他的名字。
“小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