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房间内,是压迫人的、无情的寂静。潮湿的地面蒸出了一股怪味儿:像是氨水,又像是尸臭,可是什么都瞧不见,更叫人觉得沉闷。一阵微响扩散,淡薄的水汽在空气颤动起来,让人觉得阴惨惨的,使玛丽觉得有什么鬼魂在跟她悄声说话。她眼睛现在注视住的破烂的住处,屋角里的床只是四块粗糙的木板架着高低不平的两块木板,褥子薄得象层纸,窟窿眼里面尽是疙瘩,满是尘土,恶臭难闻,无法言语的污秽与乌黑。四个角落模糊不定,像是凭空出现的倒影,轮廓被洗刷,只留下薄薄一层。就是感觉顶迟钝的人,都不由要觉得毛骨悚然。
“克拉恩,”她轻轻唤着,“我有点害怕。”
“不要忘记叫先生,你再没礼貌,我就不陪你了,”乌鸦站在她头顶上说道,“称呼人要加后缀,好习惯要从小培养。”
“嗯。”她小声应道。
“玛丽,你要小心这对兄妹,”乌鸦忽然正色的和她说道,“他们都不正常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最好不要仍旧把他们当成以前认识的朋友看待。”
“嗯,我知道了。维克多先生会不会出事了,他不会有事吧?”她点点头复惴惴不安的问乌鸦。
“不用担心,他不可能出事,他回来时就是迷雾散开的时候。”乌鸦自信的说道。
黑漆漆的地下室内,寂静象一张无形的网在慢慢收紧,所有东西都很潮湿,残骸和尘土发酵,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黑暗而遥远的角落,好像有很轻细的声音,在隐约处幽幽响起,如一缕细线回荡在四周。维克多听见自己的心跳,周围好像停滞了,仿佛一个动作就能将这平静击破。腐烂的气体放佛有重量和温度,如棉絮,如热风,似雾非雾,灰暗的,低低的浮在空中,烫着维克多的脸,挤压着他的身躯。火光惶惶不安,像一颗受到惊吓的心脏一抽、一缩,剧烈的跳动。蛋壳般的火光之外黑色浓厚的化不开,没有风声,也没有虫鸣,黑洞洞的,维克多似乎看到了悬浮着的,星星点点,幽蓝色的蜉蝣,静止那那里,随着他的呼吸和一丝丝游离的风息沉浮。
维克多左侧墙壁空荡荡的,高过头顶的上方有个长方形凹槽,像一张裂开的巨嘴。他感觉刚才的微弱的流动的空气就是从那边漾过来的,他在下面走了一个来回,探起手,在凹槽上方,凉丝丝的感觉愈发明显了。他抽身回来,向桌前的死者告个饶,就将遗骨用套裙包裹起来,放到一边,把椅子搬到墙下。他站到椅子上才发现,原来这个长方的深深的黑窟窿是地下室的小窗户,想来是通风换气用的,由于疏于打扫,被厚厚的枯草和泥土堵住了。他用棒槌轻而易举的将窗户洞中的淤积浚通了,凉爽新鲜而带有草木气息的风习习吹面,那风,带着露水的潮气,带着黑森林特有的松木的味道一股儿一股儿地从洞开的窗户吹进来,维克多仰起头,闭着眼,轻轻摇头,让风均匀洒在脸上,他贪婪而恣意的享受着这片暇局促而惬意的时光。
透过小窗,门前的小河在月光下如银子,鳞鳞如幻,轻轻地,躺在谷地颠簸,周围静悄悄地,只有鹌鹁偶然的啼叫。他侧耳仔细聆听了会,头顶上安静极了,只有唰喇喇的树梢响声。好像是头顶早已长满了青草,灰色的墓碑也倒了下来,旁边摇晃着一棵嫩杉树的坟茔。而他则是被困在墓穴里,亟待脱困。他跳下木椅,在厚实的石墙上一寸一寸的推敲,结果令他失望,这房子的原主人在建筑时肯定不惜耗费工本,直到现在,虽然裸露在外面的木料已经腐朽,荒草长过墙高,但它仍旧没有松动的迹象。维克多不喜欢凡事倚仗法术,就像在旅行中碰到陡峭岨深的崖涧或湍急宽阔的河流,他更愿意绕行而不考虑那个法术适合飞渡,他更期待沿途即将遇到的风景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或许也只是单纯的想要消磨掉一天罢了。但是,此时此地,他的手掌贴在潮湿霉黑的石壁一筹莫展,穷尽所有的脑力都没有想出适合的办法。
他叹口气,人力有时尽,并不是所有的局面都是有解的。这一夜,这一刻,遥远的远方,不知道有没有和他一样处于这种境地的人,是否绝望到发狂?他不知道,因为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能臆想。他仿佛看到这一刹那无数灵魂化成的火焰,曳着尾巴,像一缕哑了的烟火升到天际,寂寞的消散;同时无数的婴儿呱呱坠地,发出第一声洪亮的啼哭,粉红色的小脸涨的通红,渴望着亲人的爱护,但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他只能被困在这密封的逼仄的地下室中,等待着脱困。他收拢了胡思乱想,手按在石墙上,脑海中慢慢构建着公式,随着他低沉缓慢的咏唱,他的手发出浓厚的土元素的光芒。他准备施展变化系法术化石为泥。法术能将未加工的岩石转变成泥沙,每级可转变两个个十英尺立方区域,深度不能超过十英尺,可困住里面所有的生物。当然,他不是在战斗,也不想弄垮头上的木屋,他只需要一个容他脱身的石洞就可以了。
随着咏唱的继续,墙上的岩石在一团土黄色光中发生了奇怪的变化,这不是时间流逝加剧的模样,而是像冰一样在融化,又像乳酪加热变软,粘稠的流质的岩浆如同水汽迅速溶化崩解。墙壁像一张纸,一点火星溅不小心在上面,马上灼烧出一个小小的眼,并不可阻挡的迅速向四面燎原。很快的石墙上出现了一个二十多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