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深之夜中不存在日出与日落,固有的时间观念在这里毫无意义,只是人类始终是一种依托秩序存在的生物,往日生活中形成习惯的生物钟依旧驱使着在此处构建了营地的预备役持剑者们,依照原先的作息时间进行活动。
晚上七点——
这是大部分人结束狩猎的时间,也是丰收的时间,更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间。
前往黑暗深处进行猎杀的团队们往往会在这个时间回归,经历了一天或是数天疲劳作战的他们,大多士气不如何高涨,甚至有些减了员的团队还满脸的悲痛,只有极少数大丰收的幸运儿们才能保有一些还算清澈的笑容,只是……谁又知道,这如琉璃般易碎的笑容还能持续多久?
朝不保夕。
这是所有人生活的写照。
见惯了各式各样队伍的预备役持剑者们,已经很少为其它归还者脸上或悲伤、或痛彻、或自责的神情打动,他们只是麻木不仁的保养着自己手头上的刀剑,在火烛照亮的微暗天幕下,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等待着狩猎的再一次启程。
但这一次的归还者不太一样。
非常的、相当的、极其的不一样——当他们出现之时,很自然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带着在祭坛台阶上排着队等候交易的归还者也投来了目光。
杀气,野兽一般凛然的杀气如潮水般呼啸而来。
与之一道而来的,还有粘稠的血腥味。
可以负责任的说,能在至深之夜中活到今天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历经生死洗礼的他们,已初步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向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迈出了坚定而踏实的一步。
然而,即便是现在的他们,也不由因这浓郁的杀机而感到悚然。
这群人……到底杀了多少妖魔啊。
用气势如虹来形容都稍显气势上的不足,他们的携裹着一身的血气,仿佛自战场上归来的百战之师一般,哪怕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哪怕身体的状态早已从巅峰跌落,但那份以鲜血筑就的悍勇依旧直冲云霄。
“那个人……好像是尼尔。”
在围观者中,有人以不确定的声音这么说道。
尼尔在营地的知名度不小,一方面是因为他来得早,并且很能打,另一方面也因为整个营地到现在也就不到一百人,虽然彼此交流的机会很少,但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情况下也能混个脸熟。
之所以不确定的原因同样简单,在缺乏交流的情况下,彼此间的关系也就是点头之交,再加上浑身血污,一脸的风尘仆仆,能认出来就非常不容易——相比较之下,领头的那名外表冷漠的棕发蓝眸少年,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几名男女,就更是眼生,在场的众人之中没有一个能看出他们的来历。
“听说尼尔好像加入了一个新来的团队……”
当然,也不是一无所知,至少能根据现有的情报提出简单的猜想:“全是生面孔的团队可不多见,会不会他们是昨天抵达这里的几支新团队之一。”
“现在的新人们都是怪物么?”不得不说,这个猜测在逻辑上站得住脚,只是从情理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
“问问不就清楚了?”
也有好奇心相对旺盛的,但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在靠近这支陌生队伍的后,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然后陷入了沉默。
本能在预警——
贸然靠过去……会死,会被杀!
哪怕心底知道这很可能是因为过于浓烈的血气与杀机而生出的错觉,但脚下的步伐也仍不由止住。
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是错觉,但那百分之一……没有人敢赌。
生命只有一次,用有限的生命投身于无限的作死之中——
不是所有人的名字都是艾米·尤利塞斯。
年轻的荣光者之所以敢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去讨伐那些别人避之不及的特殊妖魔,详细的情报整理避免了初见杀是一方面的因素,而剩下的所有原因中,拥有死亡先兆这个能与死神扳腕子的能力,占了绝对的大头。
他会死,但区区的妖魔还杀不死他。
但凡事总有意外,在在场的十数人之中,终究有不怕死的人站来出来。
嗯……用战胜死亡,不,战胜恐惧来形容更准确。
艾米停下了脚下的步伐,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拦住他去路的少女——是的,少女……他真的没想到,第一个拦住他、敢于直面杀戮与死亡的预备役持剑者,竟然会是一位少女。
她大概中等身材,发梢刚好与荣光者的眸子平齐,一头本应亮丽的淡蓝色短发现如今像鸟巢一般散乱成一团,灰扑扑的脸上勉强能看出一个姣好的面部轮廓,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双亮银色的、如剃刀般锋利的眸子——仅从眼睛就能看出,她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
“您好,”她相当直爽的伸出手,一点也不介意男女之别,“瑞加娜,来自伊利克特拉,请问你该如何称呼。”
“犹大,赫姆提卡。”艾米保持着惯有的,对陌生人的冷漠与疏离。
“你就是那位‘最后的幸存者’?”少女,更准确的说,是瑞加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果然是相当了不得的战士——”
话锋在此一顿,点出了正题:“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搞得这么惨烈?”
“在至深之夜还能遭遇什么?”艾米斟酌着言语,如果不打算整合营地各个势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