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内室,点了油灯,惊蛰一过,即是3月中旬,但赵家镇地处冀州,夜晚仍然是北风阵阵撕得窗棂“哗哗”响。萧宁素搬出火盆,打着了火,沾了点灯油的炭火燃的很旺,坐在昏迷不醒的年青人身边,自顾自地拿了本剑谱就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留在铺子里的两三本剑谱翻来覆去看了个透,连带着书页发黄的《古镜记》都看了个无趣。萧宁素扶着脸庞,有些发愁。
这是睡也不好睡,坐也没什么事干,守着一个生死不明的陌生人,她这是发了什么疯?
寻常人看见了萧宁素无不是恨不得眼珠子都黏了上去,而这年青人虽是抢了过来端椅子,眼睛看着萧宁素不假,但他眼角余光分明瞟着街的另一头,若只是如此,萧宁素顶多当是个冒失鬼,不理就是了。
谁知她居然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冰凉的内室又睡了一遭。晒着太阳睡了一个多时辰,她又不是被人下了méng_hàn_yào,那里会反反复复地打瞌睡。
所以一出来看见那年青人倒在了柜台后,脸色苍白。萧宁素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敢情这人是藏她这防追兵了。
萧宁素瞥了这人一眼,这年青人生了一副好皮囊,举止之间惹不起人生厌,算是他胆子大,料定了萧宁素不会喊人。
“睁眼,别装了。”萧宁素说道。
地上的年青人真就睁开了眼,浮现了一丝无奈的神情。
“包子,吃了吧”萧宁素将火盆边热着的几个包子递了过去,年青人愣了愣,勉力支起身,却是没有拿。
萧宁素一时间感觉有些气,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这三个包子六文钱!你不吃浪费啊!”
年青人没反应过来:“六……六块灵石?”
萧宁素更加生气了,柳眉一竖叱道:“你走到街上去拿六块石头,看能不能换三个包子来!”
见得这少女如此气急,年青人小声地说道:“六,六块,额,六文钱,很多吗?”
“你知道我一天能挣几个六文钱吗?”萧宁素冷声反问道。
“六百个?”年青人试探着问道。
萧宁素闻言,“哈”地笑了一声,将包子搁到了火盆边,俯下身,隐隐露出了里边一抹风景,说道。
“要真的像你这么说的这样,我会坐在门口晒太阳,任人狗似的看着?”
年青人沉默了片刻,抬头对着萧宁素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是在下考虑不周,若有机会,定当千倍万倍回报姑娘今日援手之恩”
萧宁素踢了踢火盆,回道:“你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想好你后路吧!”随即紧了紧襦裙,闭目养神。
内室里只剩下了火盆中炉火“噼噼啪啪”的声音,映得两人脸庞皆是阴晴不定。
少顷,萧宁素竟是觉得身子暖和了起来,本以为是火盆燃的旺了,伸出手去够水壶,手刚一伸,顿觉凉意,萧宁素心中奇怪,倒了一杯水。
“喝不喝?”萧宁素问道,年青人摇了摇头。
抿了一口水,原本应是冰凉的水杯,捧在手中竟然也是温的。萧宁素看了一眼年青人,一气饮光了水,果然,也是温的。
年青人翻坐起来,将围肩递给萧宁素,说道:“在下名徐,单字一个阳,唤我,嗯,徐阳即可,不知……”
系紧了围肩,萧宁素坐直了,回道:“萧宁素”,接过地上的大罩衣,原以为罩衣该是沾满了灰尘,一摸过去,比垫在地上之前还要干净。
“萧姑娘,方才许多的确是在下鲁莽叨扰了,如姑娘所想,在下身后追兵甚多,又带伤在身,幸亏姑娘心善,让在下逃了这一劫”说罢,徐阳端正地对着萧宁素行了一礼。
萧宁素侧身避过这一礼,她隐约感觉出眼前这徐阳身份不凡,不是她一个孤单伶仃的弱女子能攀的上。
“不敢当,公子极是机敏,小女子举手之劳而已”
徐阳眨了眨眼,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说道:“姑娘更聪明。”
两只小狐狸相视一笑。
“姑娘这铺子,生意如何”徐阳问道,他坐在炼器炉边,离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萧宁素唇角一扬:“公子猜猜?”
“萧姑娘想必是个清逸的性子,俗人的生意是肯定不做的,不过慕姑娘之名而来的文人雅士应是不少,一日,一块,呃,一两银,是差不多了吧”徐阳沉吟道。
萧宁素闻言又是笑了,怎么看都有些凄然,她捋了捋碎发,说道:“公子猜多了,均分下来,我一日赚四百文”
“萧姑娘勤俭,在下自叹不如”徐阳想着刚才他不吃那三个包子时,萧宁素气得脸都红了,一日四百文还舍不得六文钱,真是个财迷姑娘。
萧宁素敛了颜色,掰着指头算起来:“这炉子我操持不了,我一个女子又不敢雇人,只能隔一段时间请赵员外的铁匠过来打造一批兵器,因为我爹对员外有恩,所以一起下来,一柄剑,成本六百文,我卖一两银”
“对面宝宾楼跑堂伙计,就是那个整日盯着我,说想娶我那个伙计,包吃住,月钱是一两,你不吃的那个包子,人家起早贪黑,一个素包子一文钱,一日下来不过百来文,赚得就更少了。是,我是一日四百文,赚的是多。”
徐阳听的好奇,插话道:“既然一个包子一文钱,为何姑娘说是三个包子是六文钱?”
萧宁素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灿烂,整个昏暗的内室都明亮了起来。徐阳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