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副官一愣,像是没有料到这位重先生不起身不见礼也就罢了,居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愣愣往沈晏均脸上看了一眼,却见沈晏均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赵副官没作声地低下头,给沈晏均搬了把椅子。
沈晏均这几日没去营里,也没有穿军装,只穿着一席长袍,却也显不出他那是种随和的人。
沈晏均一撩袍,也没去管重晓楼的态度,神色自如地坐下。
“重先生,想必你应当知晓我会为什么来找你。”
重晓楼把书放进怀里,抬眼看着沈晏均,忽然轻挑一笑,“我不知道啊!”
赵副官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沈晏均一摆手,赵副官立即退了回去。
沈晏均道:“重先生,我不知道你激怒我是为了什么,不过,不识好歹的人我沈晏均见得多,但身家性命都捏在我手上还这么不识好歹的人,我倒是少见。”
沈晏均说的是实话,在这晋城,沈少校想要一个人的命,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若要说王法,如今这乱世,钱权便是王法。
这番话重晓楼自是相信,不过他也并未露出害怕之色,而是继续懒懒地靠在椅子里。
他道:“我敬重沈少校为人光明磊落,应当不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沈晏均笑笑,“那重先生呢,光明磊落吗?”
重晓楼神色一凛,随即神色又淡下来,“我不知道沈少校的意思。”
沈晏均继续道:“重先生,你跟我们少奶奶的事,我也不想过问,早些年我就跟她暗示过了,如果她想离开,我可以给她休书。不过,她好像并没有考虑我给她的这个选择。”
沈晏均说话讥诮一笑,意味不明。
从他进门开始,直到这一声轻笑,重晓楼才终于变了脸色。
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添几分,似病气入骨,加之他又身形消瘦,咋看上去,像是身子骨不好的样子。
沈晏均道:“重先生,看你脸色不好的样子,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重晓的脸色从白转为灰败,他终于没有了方才桀骜的姿态,而是换了一种似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问,“既然你不是为了少奶奶的事而来,那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只是为了看看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吗?”
赵副官心想,就算他真是个鬼,也勾不起他们少校的好奇,这位重先生真会抬举自己。
沈晏均给赵副官递了个眼神,沈副官立即从身上拿了包东西出来,上前递到重晓楼面前。
“重先生可认识这个?”
重晓楼一看,是他日常最爱吃的那个零嘴。
他道:“这不是我常吃的梅子吗?”说着还伸手,拿了一颗扔进嘴里。
赵副官皱皱眉,回头去看沈晏均,他是真被这位重先生弄糊涂了。
沈晏均其实心里也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位重先生居然会这么坦然,也难怪……
赵副官又道:“重先生可还记得,进府的第一天,重先生拿着这个给了我们小少爷跟少夫人……”
重晓楼似回忆了一下,忽然啊了一声,“是给了两个小孩,那是你们小少爷跟少夫人?我瞧着还以为是哪家青梅竹马的小孩呢,瞧着……”
重晓楼话一顿,又去看沈晏均,说道:“瞧着这位少夫人倒跟沈少校年纪差的有些多。”
被沈晏均一手带出来冷静自制得他真传的赵副官有点忍无可忍的样子,垂在身侧的那只手都捏起了拳头,下巴也紧了紧,但拳头终归是没有伸出来。
沈晏均给了赵副官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赵副官只好把气焰忍下,然后接着说。
“重先生,那日我们小少爷跟少夫人吃完你的零嘴之后,身子可不大舒服,您说,若是我们直接把您送进巡捕房,让他们审一审,是不是能审出些东西来?”
重晓楼一愣,似也没有料到。
他眯起眼,想了想,“你们少夫人怎么了?”
沈晏均的眼神如鹰似有勾子般,直直地盯着他,“重先生怎么知道是少夫人出的事?”
重晓楼道:“那日虽然小少爷跟少夫人都吃了我的零嘴,但小少爷吃进嘴里就吐了出来,只有少夫人吃了两颗。”
赵副官道:“所以重先生是承认是您的东西有问题了?”
重晓楼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嘲讽意味的笑。
他道:“不是你说我的东西有问题?”
说着他又道,“我的东西要是有问题,我应该会给你们司令府其他的人吃,比如沈少校之类的,你们少夫人……呵,一个孩子,我害她做什么?”
赵副官真的有一种想要捏死眼前的这个人的冲动。
重晓楼又接着说:“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有要害你们少夫人的意思,你们少夫人那日会进园子也是巧合。我觉得,沈少校与其在我这里找问题,不如在自己的司令府好好查一查。”
沈晏均看着他,开口道:“重先生也别把话说的太满,那日良儿只吃了重先生给的那一点零嘴,回去又喝了如芸送的一碗汤,接着便出事了。我想着,如芸好歹是良儿的亲大姐,平日里他们姐妹关系又还不错,应当不是她才对,所以这才来问问重先生。”
重晓楼一愣,眼睛里闪过不敢置信,他摇摇头,“你少血口喷人,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沈晏均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就怪了,既不是重先生,也不是如芸,良儿总不会好端端的就出了事情?”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