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那座高墙红瓦的厅殿,陆思琼站在院外,心情却不似上回般悠然,几分紧张几分害羞,又隐隐还带着惶恐。
今儿再来,早不是以往随周家人前来拜见时的身份了。
实则,自从二府说亲以来,因凡事皆由大舅母或外祖母出面,是以陆思琼还未再见过蕙宁公主。
现在同龚景凡双双出入……眼眸抬起,忍不住瞧了眼身边人。
后者似能明白她的心境,柔声宽慰道:“别担心,你哪回来见我母亲冷过脸?她欢喜你得紧呢。”笑得眼睛都弯起了,显然心情畅佳。
“嗯。”她轻轻应了。
乔嬷嬷亲自出迎,赶上前福了身道:“二爷您可来了,公主刚还念叨着陆二姑娘何时过来,还担心是否路上出了什么事故,正犹豫着要不要命人去接。”
能出什么事故?不就是陆思琼在车上睡着了么。
这话,倒似是蕙宁公主分外期待着。
陆思琼生窘,刚缓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终是不敢松懈,全身的谨慎都拿了起来,端庄而有礼的立着,生怕有失规矩。
“念叨什么,我还能把人藏了不成?”
龚景凡玩笑得接话,随口再道:“母亲在作甚?”
“正候着您二位呢。”
乔嬷嬷说着侧身,请两人入内。
陆思琼能察觉到乔嬷嬷投来的视线,是那种且打量且欣赏的目光,并无不屑轻视,不由就放松了脊背。
她是蕙宁公主的身边人,言行语态自能代表其主子一二。
好在,她昨儿随龚景凡夜宿在外,并没有惹人厌弃。
这种事,最担心的就是遭受猜忌嘲笑,被误认为随便之人。
得见乔嬷嬷待她一如既往,甚至无形中更敬重了几分。陆思琼对公主府的畏惧亦稍稍减少。
龚景凡一直与她保持着同样的脚速,没多会,便见到了端坐在主位上的蕙宁公主。
蕙宁公主妆扮的不似以往般雍容华贵,身着深红色的简约式翟凤宫裙。外罩云霞翟文钑花金坠子烟纱,头戴了几样缀珠金翟和钿花,没了那种高高在上的皇家威严,浑身都透着亲和。
她见二人进屋,把玩粉瓷盏盖的手一顿。随即推到旁边,容上挂满笑意,冲的不是自己亲儿子,却是陆思琼。
好些时日没见,长高了。
见她与儿子并肩而来,一红一紫、一深一浅,高调又不失违和,连她都忍不住暗赞自己儿子生得好,没有辱没了眼前女孩的美貌与气度。
龚景凡定然不会知道亲娘此刻心中是这般想法,见其眼神只关注身旁人。连个余光都没落到自己头上,也不觉得嫉妒,反引以为傲。
他甚至还格外大度的想道:娘要看未来儿媳妇便让她看去,左右这门婚事还得她再费心费力,以后等成了亲,还差这一眼两眼的?
如常的拱手作揖,声音洪亮清晰:“给娘请安。”
陆思琼即随他行礼,“见过公主。”
儿子的问安声那么响亮,蕙宁公主自然得收回视线,看向龚景凡的眼神则是一贯的宠溺。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蕙宁公主其实是个很护短溺子的人,所幸的是龚景凡没被她养成“败儿”,只是那份疼爱纵容亲子的心太过强烈,平日更别说讲究什么规矩礼仪了。通常是一见到儿子就拉过来坐下,嘘寒问暖着,事无巨细都要谈个遍。
眼下,龚景凡并未多想,在公主府里亦随性惯了,上前撩了起袍子就要入座。
可动作才做一半。只听对方说道:“凡哥儿你先下去。”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下去做什么?”
蕙宁公主不耐的答话:“随你是练剑也好,看书也罢,且先自己玩去。”
用的还是那种哄小孩子的语气,闻者顿时就不乐了,可在心上人面前为这发脾气,总觉得丢人,于是强压了那略有急躁的本性,先坐了下来。
蕙宁公主侧头看他,龚景凡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娘,我与阿琼有事要与您说。”
开口都唤作了“阿琼”。
对于这种近称,陆思琼暗生恼意,不喜他在长辈面前如此胡闹,又恐公主觉得自己轻浮,心中乱作一团。
而蕙宁公主却喜闻乐见,她一直就盼着两人能成好事,现在总算放心。
是以,她也不勉强,由得儿子在这,转而再同陆思琼招手,轻道:“琼姐儿也过来。”
陆思琼依言过去,蕙宁公主有意让她在自己另一边坐下,可手势还没出,就见有人急着伸出胳膊,直接把人扯了过去。
龚景凡将人护在身后,浑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对的地方,开口直视对面人就问道:“娘,您什么给我和阿琼设订亲宴?”
陆思琼本来就被他那番举止惊得坐如针毡,尚还没来得及观察蕙宁公主脸色,又听到这话,恨得直接用手指戳了下身前人后背。
待等收回手,脸颊更红了,她怎么也变得做事不经大脑了?
这儿可是公主府。
后悔莫及,她垂着脑袋盯着光可鉴人的地砖看,恨不得钻到缝隙里去。
蕙宁公主自问还是了解儿子脾性的,然闻言还是无比惊诧。
要说这门婚事,最早可是自己找他开的口。
当时因左谷蠡王呼韩邪突然至京,担心琼姐儿被带去突厥,与荣国公府一合计,就想着先将人的亲事定下。
她那时候费了许多唇舌,才将这犟脾气的儿子给说服,是哄着骗着道只是权宜之计,让他千万别拆自己台。
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