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细细一观,又会发现那七八道飞瀑分明是同一道瀑布,沿着山势由高而低地蜿蜒而下,九曲十八弯……
戚氏每一次看这幅画,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不已。
这幅画构图恢宏而精当,笔墨精准,气韵明快、洒脱而隽逸,具高远之致,令观者生敬。
戚氏可以想象能画出这幅《飞瀑图》的楚大姑娘想来是一位心胸开阔而又心细如发的姑娘家。
可惜啊,自己已经无缘结识那位令人惊艳绝才的楚家姑娘了!
“啪啪!”
涵星发出清脆的抚掌声,第一个出声赞道:“大皇姐,绯表妹,这幅《飞瀑图》画得可真好!”
“那是自然。”舞阳轻轻道,目光还在看着这幅画,眼神有些恍惚,眸子里泛着微微的水光。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幅图,本来辞姐姐说等她画好后,再给自己看的……
众人的目光都流连在画上,没有人注意到端木绯面露惋惜之色。
这幅画还差了最后一步,它本是一幅雨后云山图,还应该在山间加入层层叠叠的云雾,烟云满纸,方能达到“山之出云,连绵不绝”的意境。
可惜了。端木绯在心里微微叹息着,目光痴痴地落在画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她回过神来时,忽然发现这四周只剩下了自己和戚氏,舞阳和涵星不知何时消失了。
端木绯傻乎乎地眨了眨眼,小嘴微张,差点没捏了自己一把,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戚氏在一旁把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掩嘴微微一笑,解释道:“大公主殿下说想去竹林里散散步,四公主殿下就陪着过去了……”
即便是戚氏不知道舞阳和楚青辞是至交好友,也看出舞阳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戚氏没多问,由着舞阳姐妹俩去林中散步了。
端木绯下意识地再次看向了那幅画,目光落在画纸左下角的落款上,眼神微微凝滞,隐约猜到了什么,意识再次飘远。
“大老爷,且等奴婢去通禀……”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小丫鬟紧张的声音与男子不悦的轻斥声。
戚氏微微皱眉,也知道丫鬟估计是拦不住章文轩的,果然,没一会儿,章文轩就绕过前面的屋子,气势汹汹地来了。
章文轩身材高挑,鬓发如裁,穿了一件天师青织五蝠捧寿团花直裰,腰间缠着丝绦,腰侧悬着一个紫和一方鸡血印,打扮十分正式。
任谁看到他都要赞一句好一个光风霁月的好男儿,然而,有的人表面风光,其本质却是污秽不堪!
戚氏看着他,眸光闪了闪,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一旁的王嬷嬷做了一个手势,跟着章文轩而来的那个小丫鬟就先退下了。
“若云。”章文轩一边大步流星地朝戚氏走来,一边柔声唤道,儒雅的面庞上难掩惊慌与焦躁。
尽管章文轩也知道戚氏求了舞阳,要搬去别的宫室住,却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这才没两天,就直接趁他不在鸿涛轩的时候搬走了,若非女儿章若菱急忙跑去通知他,他怕是这会儿还不知情。
章文轩一得了消息,就匆匆赶过来了。
前几天他与戚氏大吵了两次,却还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戚氏竟是真的要与他和离!
“若云,你到底想怎么样?!”章文轩气得眼睛微微发红,此时此刻,他心底又怒又羞又恼,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风度,“如今你这一闹,章家的脸面何在?!”
怕是不消半天,整个行宫的人都会知道戚氏搬出了鸿涛轩,别人会怎么想他章家,会怎么想自己?!
说来这是别人家的家事,端木绯正犹豫着是不是要避开,却见章文轩忽然抬手指向了自己,又道:“若云,就因为听这个小丫头几句挑拨,你就要闹成这样……你都这么大人了,难道还不知道分辨是非吗?!”
“……”端木绯眼角一抽,心里登时就改了主意。
别人都指着她的鼻子训她了,她还回避什么!
戚氏神情平静地看着章文轩,这三天,她已经想了许多许多,她的每一步都不是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在章家孑然一身,章家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章文轩,”戚氏不疾不徐地说道,“若是你不答应和离也行,那我们就义绝。”
戚氏说得淡漠,仿佛在与完全不相干的人说完全与她不相干的一件事。
“……”章文轩傻眼了,双目几乎瞠到了极致。他这半生都顺遂,一切按照他的意愿一步步地走在他所期望的路径上,却没想到骤然间一切都被打碎,化为泡影。
戚氏望着前方的湘妃竹林,淡淡道:“我的人生被白白算计了一场,”她人生最美好也最璀璨的年华生生葬送在了章家,“我不欠章家的,是章家,是你欠了我的。”
若不是嫁进了章家,这一世,她会过得逍遥自在,而不是劳心劳力,却连个孩子都没有。
戚氏一字比一字清冷,一字比一字淡漠,就仿佛夫妻十几年的纠缠就在那短短的几句话间烟消云散了。
三天前,在端木绯离开鸿涛轩后,戚氏就特意命王嬷嬷去请了太医院的李太医过来。·
李太医查看了香炉里的九和香,说香中的明蕨子性寒,配以三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