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她就直接派人把章文轩叫了过来,当面与他对质,章文轩没有承认,还气冲冲地说要回去淮北找开汤药的药铺算账……但是,章文轩再装模作样,也骗不了如今眼明心亮的戚氏了。
当她质问他时,他那一瞬的心虚与游移让戚氏肯定,这件事是他知情的,他骗了自己。
戚氏本就不是傻子,后来再联想起十几年前她嫁进章家的经过,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从当年她去章家赴宴被章文轩冲撞,那就已经是一个布好的局,而她置身局中,被蒙住了眼睛。
彼时,她当下就对章文轩提出了和离。
章文轩当然不会同意,两人没说几句就不欢而散,章文轩甩袖离去,只让戚氏冷静一下……
然而,章文轩不明白的是戚氏如今“冷静”的很,是这十几年来,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清明。她糊涂了十几年,如今也该清醒了。
戚氏看着几步外的章文轩,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淡漠,徐徐道:“田氏是太夫人的亲侄女,与你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只是田家被抄了家,她也只能沦为官奴,哪怕章家把她赎了回去,她的身份依然是贱籍,不仅当不起章家长房宗妇,连与人为正室都不可。”
她……她是怎么知道的?!章文轩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俊逸的面庞上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温文儒雅,而是透着被人戳穿心事的狼狈。
虽然早知真相,虽然早就死心,但是戚氏还是觉得心口仿佛又被捅了一刀般疼。
回想过往,她的这十几年过得可笑至极!
戚氏接着道:“你想娶田氏,偏偏田氏只能为妾,你又生怕田氏为妾过得不好,就不能娶一个出身高的大妇,但也不能选门户太低、脾气大、性子差的女子,所以我就入了你们的眼……”戚氏心痛如绞,却还是把伤口血淋淋地一点点揭开,“我的出身,虽配不上章家这般的世家,却也是清正的士林家,我的性情说得好听是疏朗,说得难听就是粗枝大叶,不拘细节……对于你,恐怕是最合适的人选。”
端木绯静静地聆听着,她此刻才知道这些细节,忽然觉得皇帝赐婚也不错,至少自己早就和封炎是一条船上的了……唔,也许她应该再对封炎好一点?
一旁的王嬷嬷和大丫鬟雨薇也听得瞠目结舌,她们知道老爷给夫人下了药以致夫人多年不孕,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真相。
章文轩的眼眸闪烁不定,他也是不得已的。
当年表妹满门获罪,他若是就这么弃了与她的感情,那便是薄情薄义之人。他是章家嗣子,是章家未来的继承人,家族与责任也不允许他放肆胡来,他想要两全,唯一的办法就是如此。
自他娶了戚氏后,他也不曾薄待过她,十几年来对她敬重如一日,托附中馈,就连表妹也对她恭恭敬敬,从不曾逾矩过。
戚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闭了闭眼,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你我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十几年了,我也受够了。”她的眸子幽黑深邃,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和离或者义绝,你选一个吧?”
戚氏不是笨人,只是性子单纯,醉情书画,而忽略了人心之险恶,但是在她知道自己被下了药后,前因后果,其实一想就明白了。
“若云……”章文轩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不明白戚氏为何非要坚持和离,“我们这些年不是过得很好吗?!”
没错,他们一家人一直过得很好,夫妻相敬如宾,父慈子孝,这样不好吗?!
“好的是你,不是我。”戚氏的语调还是不疾不徐,却犀利无比,“我无子,你与田氏的孩子就能记在我的名下,将来承了家主。你这一辈子是如意了,可我却不过是一件你穿在外面的‘锦衣’,为的是成全你和田氏的情投意合,百年恩爱。”
“我本来还觉得,虽然我无子,但你只有一妾,不似其他男子般坐拥三妻四妾,也算上得是一个翩翩君子,没想到金玉其外……”
戚氏没有把最后的“败絮其中”说出口,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她未尽之言。
“沙沙沙……”
戚氏话落后,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那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萦绕四周,似乎人的窃窃低语声一般。
章文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他这半辈子还不曾这样狼狈尴尬过,觉得戚氏和端木绯的目光如刀般锐利刺人。
章文轩双手在体侧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硬声道:“若云,无论是和离还是义绝,我都不会答应的。”顿了顿后看,他继续道,“我们十几年夫妻,几个孩子都是你亲手养大的,俗话说,‘生恩没有养恩大’,他们与你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若云,你是孩子们名正言顺的娘,以后,孩子们也会孝敬你的,我们如以前一样的过日子,相敬如宾,有什么不好的!”
有的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章文轩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没错,自古以来,多的是嫡母与庶出子女母慈子孝的故事。
“……”端木绯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难以置信这个人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得出这样的话。这章家的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