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发现的这个熟人,十几个小时前,还跟他见过面。
没错,正是竹内辉夫。
看到竹内辉夫的尸体,路承周终于放心了。
根据路承周与秋山义雄商量的计划,从昨天下午开始,竹内辉夫就再也不能与外界联络了。
路承周带给菊池宽的消息是:竹内辉夫已经成为反战士兵的首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在竹内辉夫的领导下。
不管竹内辉夫内心是怎么想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五间仓库被烧,三十多名宪兵被打死,数十名士兵消失,这一切,都是因为竹内辉夫。
从他的尸体,没有单独列出来,并且与反战士兵摆在一起,可见他在菊池宽心目中是何地位了。
路承周在菊池宽的办公室,被要求再次汇报,昨天与竹内辉夫两次见面的情况。
“必须详细,越详细越好。”菊池宽叮嘱着说。
竹内辉夫原本是宪兵队的内线,又担任了反战士兵的首领,按说反战士兵的行动,应该在宪兵队的掌控之中才对。
然而,反战士兵突然提前举起,并且同时烧毁了五座仓库。
菊池宽因此受到了本间雅晴和新上任的日本海沽陆军特务机关长柴山兼次郎的双重斥责,作为才上任不久的宪兵队长,菊池宽觉得自己颜面尽失。
特别是柴山兼次郎,他是日本曾任驻中国大使馆武官,刚从武汉特务机关调来。
而且,日本海沽陆军特务机关的规格已经调为少将级,特务机关的权力更大,柴山兼次郎很愤怒,他让菊池宽必须给他一个交待。
菊池宽很在意柴山兼次郎的态度,一旦这位少将机关长,认为自己不称职,将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路承周的记忆力很好,但他还是先在脑子里过一遍,确定自己的叙述,没有任何漏洞后,才开始缓慢地再次介绍情况。
竹内辉夫已经死了,就算路承周将责任推到他身上,也没人知道。
毕竟,恒雅茶楼的事情,在座没有一个人知道。
“竹内辉夫对宫崎英勇的提议非常高兴,不,应该是很兴奋,似乎担任头领是他一直以来最渴望的事。”路承周说到竹内辉夫时,会介绍得很详细。
“你的意思,竹内辉夫本就是反战分子”菊池宽听出了路承周的意思。
说话的时候,他很担忧,因为从其他渠道了解到的消息,竹内辉夫很有可能就是反战分了。
只是菊池宽不相信这个结果,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我不能肯定。”路承周摇了摇头,他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但是,他的述说,给了菊池宽一种错觉,竹内辉夫为宪兵队服务只是暂时的,甚至是早有预谋的。
反战士兵为了行动顺利,故意派人投靠宪兵队。
“此事,只有参与哗变的人才知道了。菊池君,我们应该逮捕了这些人吧”川崎弘突然说。
反战士兵哗变,虽然宪兵队惨败,但川崎弘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此次狙击反战士兵,英租界宪兵分队只出动了一个路承周。
而路承周表现得很好,菊池宽之前还夸奖过他。
看到菊池宽六神无主时,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们确实抓到了一些,但他们并不是主事者。”菊池宽摇了摇头。
其实,他昨天晚上就审讯过反战分子,结果所有人都认定,竹内辉夫是他们的头头。
这样的结果,让菊池宽怎么向本间雅晴和柴山兼次郎汇报嘛。
明明是自己派到反战分子中去的,结果却成了反战分子的头头。
难道说,这次反战分子的哗变,宪兵队也有参与
这让他怎么向柴山兼次郎解释搞不好,他这个宪兵队长,会被派到前线打仗。
“不对吧,他们不是应该认定,竹内辉夫才是为首之人么”川崎弘突然说。
他可是宪兵队曾经的特高课长,宪兵队的事情,菊池宽想瞒过他
“川崎弘,你太无礼了”菊池宽冷声说。
他是宪兵队长,川崎弘只是宪兵分队长,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川崎弘来指责。
“事实证明,竹内辉夫很不靠谱,他很有可能,是替反战分子做事的。”川崎弘针锋相对地说。
“滚蛋”菊池宽怒吼着说。
川崎弘只好带着路承周回了宪兵分队,路承周开着车,川崎弘坐在后面,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到文齐道57号后,路承周给川崎弘打开车门。
“这件事,得让机关长知道才行。”川崎弘下车后,突然喃喃说道。
他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向路承周交待。
路承周没说什么,但已经记下了此事。
虽然从花园宪兵队回来可以开车,但路承周回家,却只能开船。
快到二十四号路15号时,路承周发现,家门口竟然停着一条船。
路承周把船划过去时,从船蓬里钻出一人,路承周下意识地将枪掏出来。
虽然他与中共和军统都有关系,目前还是宪兵分队的情报一室主任,但他的身份隐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比如说军统,就曾经刺杀他过多次。
“谁”路承周已经将枪拿在手里,同时将保险打开。
“路主任,我是黄筱庵。”黄筱庵听到路承周冰冷的声音,吓得打了个颤抖。
路承周目前的公开身份,可是宪兵分队情报一室主任,被他杀了,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