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圣将而言,如果他觉得可以,那就做,觉得不可以,那就不做,所以其实,不表态便已经是表态了。”陛下像是忽然感觉到了某种令他不悦的力量,于是神情稍稍严肃了几分。
“所以……”国舅爷还是不肯说出什么确定性的东西来,不知道是他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所以圣将认为,这是一场必败的,但是打得没有错的战争。”陛下一针见血地接了下去。
国舅爷还是不肯表达自己的观点,问道:
“那陛下呢,陛下怎么看?”
陛下的眸光忽然之间变得有些淡漠了。
“圣将看待战争,从来都不会有错误,在他的面前,朕的观点,可能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既然圣将都这么看了,那么朕又能够怎么看?”
放在一位野心勃勃不可一世的陛下身上,这些话显得竟然有点无能与不负责任。
然而国舅爷却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吴皇说得对,在战争这一件事情之上,南吴圣将金忧作代表了绝对的权威,既然金忧作都这么看了,其他人又能怎么看?
然后,陛下忽然沉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国舅爷的头蓦地抬了起来——
“关正兴会死在长安。”
空气刹那凝固,风都像是不动了起来。
……
……
关正兴会死在长安,于吴皇而言,可以有两种态度——
关正兴会死在长安,朕很痛惜,朕不希望听说到这个场景,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关正兴会死在长安,那是因为那正是朕想要看到的,是朕知道也想要他死在长安。
那么,究竟是哪一种情况?
看着吴皇苍老沧桑但是依旧高大的背影,国舅爷的心中升腾起几丝寒意,那般深入骨髓。
难道,这样事关国家荣辱兴衰的战争,于陛下的眼里,还是隐藏了另外一个局?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是一个霸道又野心勃勃的男人,尽管他已经快要腐朽,但是最后的光芒依然炙热。
“陛下……”
许久之后,国舅爷的声音才像是叹息一般响起。
“这并没有什么好处……”他的叹息更深了。
吴皇摇了摇头。
“朕不是想要什么好处,在这其中,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不过,朕只是想要让坏处降低一些。”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就这样吧。”
这个话题似乎就这样被终结了。
国舅爷明白了一些东西,不过的确还有许多的东西都不明白。
但是他也不想去说了,他很清楚以这一位陛下的不容置疑的气势,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所以索性就不用说了。
“最近那个小家伙怎么样了?”片刻之后,吴皇突然出声问道。
国舅爷微微愣了一愣,就像是不知道陛下所说的“小家伙”,究竟是谁。
随后,他开口说道:
“小公主殿下已经到了如皋,临安公也一直都在陪着。”
他觉得,陛下最最关注的“小家伙”,不是小公主姬如是,就是临安公金安。
不过吴皇却是摆了摆手。
“朕问的是清和的儿子。”
国舅爷再一次愣了一愣。
他实在是难以将管阔这一个名字从陛下口中的所谓“小家伙”联系起来。
如今天下人尽皆知,就是许许多多的北唐人都知道,管阔正在被吴皇亲自下令通缉,那就说明,吴皇特别讨厌这个家伙,恨不得马上让他去死,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吴皇又怎么可能会用很喜欢的称呼去叫他“小家伙”?
这真是有趣又令人难以置信。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那种情绪,吴皇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对国舅来讲很难吗?”
“陛下难道没有对他恨之入骨?”在结束了发愣的动作之后,国舅爷马上问道。
“朕为什么要对他恨之入骨?”吴皇反问了一句。
“众所周知,陛下亲自下令通缉他……”
“在从前有过朕亲自下令通缉一个人吗?”吴皇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国舅爷应该是被这句话突然弄得脑子迟钝了一下,随后说道:
“最起码我没记得有过。”
“如果朕恨之入骨一个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吴皇说道,“朕第一次这么做,是因为对一个人感兴趣。”
“感兴趣?”
“挺好的孩子,长安的那一夜,他杀得很好,杀出了我们大吴人的本色,而在明知道自己和金关二府的关系的条件下,还胆敢逆流而上地抗衡,更是让朕对他刮目相看。”
“那么陛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国舅爷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因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兴趣,正常的情况下都不会用发布通缉令去表达的,因为这太过不可理喻了。
吴皇的眸光变得更加深邃。
“清和是一个好孩子,管阔也是一个很好的小家伙。”
“朕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省得某一些人总是有点居高临下。”
“那应该不仅仅是。”
沉默了一下后,国舅爷说道。
“是的,朕要看看张家的态度,还有金关二府的、以及其他的许许多多府邸的态度,这一点,很重要。”
“陛下的圣心,难以揣度。”国舅爷拱了拱手。
他是真的懂一些,却不是懂太多。
“如果管阔死了呢?”他转而问道。
“那便死了罢。”吴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