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火枪产量几何?”巴l县郊外银枪效节军的军营内,大顺新皇帝李来亨拿着一杆仿制自东岸的燧发火枪,问道。
这杆枪是经典的32-丙式火枪,没有配刺刀,枪管是用熟铁锻打而成,枪机等零部件全数由模具铸造然后手工打制,一如大明当年那样,因此成本还是比较高的。而且,由于大顺朝廷工匠实力本来就很薄弱,这些年积攒下来才勉强有了一定的规模,故无论是生产速度还是质量,都要远逊于东岸,甚至可能还不如对面的清国。
但技术实力、工业底子这些东西,也不是凭空就能有的,这需要漫长的积累。清国若不是迅速接盘了沈阳、bj锦州——黄台吉时期就机器注重兵甲器械的制造,当时沈阳城郊的铁匠铺绵延十余里,终日叮当之声不绝,那些工匠也都是东北各地乃至内地掳来的——等重要的工业生产基地,将当地的工业实力迅速保留了下来,并且从政府层面就相当重视、扶持军用器械的修理、制造,怕是也没如今傲视全国的工业生产实力。
大顺历经李过时代的惨淡经营,总算在传到李来亨手上时,有了那么一丝手工业底子,但仍然相当薄弱,无法和清军控制区相比。这是他们的先天劣势,短时间内无可改变,无法可想,除了向东岸人进口之外,根本无法有效维持一个强大的火器部队。甚至于,他们连对手头的现有器械进行修理的能力都很薄弱,不是不会,而是有经验的工匠太少,学徒又没有大规模成长起来,于是就只能这副鸟样了。
俗话说没有屠户张,就只能吃带毛猪,说的就是如今的大顺朝廷。虽然他们也在努力自产、努力想摆脱东岸人的钳制,但就目前及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来看,他们自身的产能还远远不够,无论是火枪、大炮、铠甲、弓弩、箭矢等武器,还是帐篷、车辆、挽马、战马等其他物资,都极大地仰赖东岸的进口。尤其是这些年战法革新之后,军队各类物资消耗极大,对东岸物资供给始终无法摆脱,而这也是大顺上下始终对东岸人指手画脚多多忍让的原因所在。无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月产三百杆,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中营果毅将军、银枪效节军统兵大将郝平无奈地回答道:“工匠数量还是太少,学徒的水平也过于低下。这些年我等已经费了极大心思在搜罗、培养工匠了,奈何两湖之地本就缺少这类人才,即便有少许多年交兵之下也早就逃散一空了,我们等于是从头做起,这何其难也。另外,听外面人说,这制造火枪原也有许多器械,用起来轻便省力,功效提升何止数倍。东国人那里便有一些,不过应是拿来修理用的,我等若是能得个一两件,再严加仿制,日后应当能收奇效。”
看得出来,虽然李过称帝至今已有快一年的时间,但大顺各项制度仍然处于草创时期,较为粗疏,这从臣下们的称呼里便能听得出来。比如眼前这个郝平,在新帝李来亨面前自称时仍习惯以“我”、“我们”、“我等”来称呼,也不习惯称呼李来亨为皇帝,而李来亨自己对此也不以为意,显然这个朝廷的上上下下还没彻底习惯正式称帝建国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南明对自己的恨意不光来自他们占领了赣州府这个关键节点,还来自于他们素来认为是“泥腿子”、“流寇”、“为王前驱的炮灰”(指在前面挡着满清)如今居然活得这么滋润,这让昆明的一干君臣们情何以堪!
好吧,不扯别的了,言归正传。这个郝平原是从南明回归的明末农民军将领郝摇旗的幼子,生来勇健有力,还颇有智略。随父亲从南明奔回后,在家里的安排下入大顺中营投军,然后依靠自己的努力迅速上位,甚得李来亨的欢心,因此位居银枪效节军几位主要将领之一,日后前景不可限量。而此番李来亨巡视巴l县匠作营,也将郝平带在身边随侍,由此可见其宠信程度。
巴l县是岳州府首县,同时也是一座重要的军事据点,因此自然配备了一个数百人编制的匠作营作为后勤补给的重要一环。李来亨在这儿转悠了几个小时,看到许多匠人和学徒在用简陋的工具修理损坏的枪械、甲具、刀具,想起了如今大顺军中装备越来越多的火器,因此就向郝平出言询问。而郝平因为常年和军需部门的人接触,对设在长沙的枪炮工场的产能十分清楚,知道目前能稳定月产三百杆东岸制式的燧发步枪,多了不是不可以,但质量就未必稳定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合用的人手就这么多,技术力量的积累也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而火枪的产量都如此“感人”了,火炮就更不消说了。目前长沙枪炮工场铸炮司除能铸造一些小口径火炮外(质量也很不稳定,有的很好,有的动辄炸膛,显是没摸到其中的窍门,只能靠运气),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其最大的业务竟然是为现有的存量火炮配置火药、弹丸,然后就做不了别的事情了,也是悲剧得很。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寻求突破,比如遣人秘密南下,重金招募澳门那些生活水平大大降低的葡萄牙技师——葡萄牙技师的名声在中国一贯很响亮,这或许得益于明末孙元化的功劳——但一来路途遥远且隔着其他势力,二来这些人多已被其他势力招募,比如东岸人就搞了很多人去黑水做工,剩下的也多被fj郑氏、gd李成栋及南明朝廷所招募,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合用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