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妃似乎没看出皇后脸色的变化,目光又是移向了任云舒,微笑着说道:“妾听说太子是因为去了英国公府喝喜酒,不小心掉进了水榭,这才着了风寒,不知道沐夫人可是知晓此事的缘由,好好的,太子怎的就会掉进水里去呢?”
她话音刚落,殿中顿时便寂静了下来,张皇后面上的神情也不甚好看,似是压抑着怒火,语气中带了些警告地开口道:“贵妃问这些做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意外,事情过去了便不要再提了。”
郭贵妃却是不以为然,神情很是诚挚地看向张皇后说道:“妾这不也是关心太子吗?前几日陛下到妾宫里来,还提到了太子的婚事,陛下对太子的婚事可是十分上心,妾自然也要急陛下所急,太子落水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张皇后听了郭贵妃的话,胸口忍不住上下起伏,如她这般好涵养的人,都被郭贵妃的话给气到了,偏又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他的儿子此次是当真让人抓到了把柄。
任云舒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了,不然不光是太子的名声,她们英国公府的名声恐怕也要被人诟病了。
她站起身,与郭贵妃行了一礼,方才开口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知晓当日太子殿下到英国公府喝喜酒,许是多喝了几杯,便去园子里走走散酒气,正巧走到水榭旁的时候看到有人落水了,太子当时也并不知道是什么人落水,毕竟人在水里,他在岸上,也并不看得清楚,他身边的内侍正巧是不会水的,太子素来宅心仁厚,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亲自下去救人了。这才落水着了风寒,太子殿下这般高风亮节,当真是我朝之福,却是我英国公府的过错,承了太子殿下的恩情,却还连累他着了风寒。”
任云舒这番话说的很巧妙,只着实说了朱瞻纪高风亮节,亲自下水救人,却将落水人的身份遮掩了过去,算是保全了太子的名声,也保全了英国公府的名声。
张皇后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用很是欣赏的目光看着任云舒,似是十分满意她方才说的那番话。
但郭贵妃显然不想那么容易的就让任云舒将此事糊弄过去,紧接着追问道:“那不知太子殿下当日救的是何人,如今怎么样了?”
这回不用任云舒再说什么,皇后已经喝止了她的话语,“贵妃,此事是英国公府家中私事,你就莫要过问了,人既然救上来了,自然就无事了,莫要再提。”
郭贵妃似很是不甘,还想要再说什么,张皇后却是又开口道:“前几日,永嘉长公主又进宫了,还带着她的孙儿一起见了皇上,贵妃应是知晓她是为何事来见皇上的吧。”
郭贵妃听到这话,脸色当即一白,立刻就不言语了。
任云舒在一旁听着,也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说起来郭贵妃的出生很是显赫,她的祖父是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的大将郭英,郭英当年甚受太祖皇帝看重,将自己的女儿永嘉公主指婚给了郭英的嫡子郭镇,可惜郭镇命不长,壮年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留下永嘉公主孤儿寡母,永嘉公主与驸马感情很好,后来便也没有再嫁,只是专心养育儿子长大。
因当时永嘉公主的孩子还小,郭英的爵位便由他的二子郭铭继承了,郭贵妃就是郭铭的嫡女,早年就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朱高焱,甚是受朱高焱的宠爱,接连生下了三位皇子,朱高焱一登基,就将她封为了皇贵妃,若不是张氏早年一直被朱棣元看重,又颇得朱高焱的敬重,恐怕在后宫中就要被郭贵妃压过一头,毕竟单凭家世和皇帝的宠爱,张氏还真比不上郭贵妃。
郭贵妃的同胞哥哥在父亲郭铭去世之后便承嗣了爵位,而当时永嘉公主的儿子也生下了嫡子,永嘉公主便开始琢磨起这爵位的事情来,毕竟当初她的夫君才是郭英的长子,若是他没有英年早逝,应当是由他来承袭爵位的,她们这一枝怎么都算是长房嫡孙,现如今仍有血脉留存,应当是她的子孙袭爵,之后,她便频频与皇帝说起此事,只是当时还是朱棣元在位,对永嘉公主这个妹妹并不怎么亲近,且郭铭也还算受他看重,便一直只是用各种理由将此事搪塞过去。
等到朱棣元去世,朱高焱继位,永嘉公主就再坐不住了,毕竟郭铭的子孙里并没有几个成器的,她便时常带着自己的孙子进宫拜见朱高焱,也并不那么直接,只是旁敲侧击地夸赞自己的孙儿,想让朱高焱将武定侯的爵位归还她们长房。
郭贵妃作为现任武定侯的姐姐,自然是不想让爵位旁落与长房的,自然也是时常在朱高焱耳边吹枕头风,也是因为有郭贵妃的不懈努力,郭铭的爵位也总算还算稳固,但若是再多几个人游说朱高焱将爵位还给永嘉公主的孙子,比如张皇后,或许他就动摇了,毕竟朱高焱向来都是耳根子软的,且最是敬重皇后。
郭贵妃被抓了痛脚,便乖乖地不说话了,其实她的小心思在座的众人都知晓,不就是想给太子找些不痛快吗,自从她生了儿子以后,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了,即使他的儿子才刚满三岁,且与那个位置根本没什么指望,毕竟就算没了太子,前头还有六位皇子等着呢,怎么轮都轮不到她的儿子。被郭贵妃这般一搅和,张皇后也没有了继续聊天的心思,找了个由头,便让众人退下了。
任云舒自然是与其他人一起告退,梅静白拉着她一起走出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