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吵架是常态,哪一天不是吵嚷着过。
丢了一只鸡、炒菜油放多了、烧汤盐放少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发一场世界大战,发动战争的领袖自然是陈老太太。
在陈雪娇的记忆里头,陈家大院平静的日子极少。陈老太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天天斗志昂扬,真是难为她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有如此旺盛的精力。
方才上房闹那么大的动静,陈雪娇一家之所以没有听到,是因为他们关着门和窗子,且只顾说雪如陪嫁的事情,因此没有留意上房的动静。
这一下子静下来了,就听到上房的吵架声,虽然听不清楚骂的具体内容,可陈雪娇等人心里明白,肯定是为了雪如今儿定亲的事情吵架。
陈老太太让陈秀才和李氏寒了心,可陈老爷子终究是陈秀才的亲爹,且他从雪如定亲的表现上来看,不管处于是顾全陈家的脸面还是维护陈家稳定的目的,他还算是个明辨是非对待孙女的大事上头毫不含糊的明道人。
陈秀才看了李氏一眼,陈雪娇知道,爹打心底还是关心陈老爷子的。
“她爷那样大年纪了,唉,你去看看去。”夫妻俩想到一块去了,李氏对陈老爷子是一样的关心。
“爹,娘,你俩不能去。你俩去了正撞到奶的枪口上去了。”以陈老太太对大房一贯的态度,无事还要扯上几分,更何况今番的争吵牵扯到雪如定亲的上头来了,若是李氏和陈秀才去了,陈老太太嘴上肯定饶不了他们,陈雪娇就劝道,“……我看,要不我先去一趟,正好今儿韩家给的定亲礼,还有剩菜啥的。都要给那边送过去,不如就我过去......我要是能劝得上就劝几声。”
“雪娇说的对,那行,你机灵就你去。”李氏就把韩家带来的果饼整了两盒子。又把中午剩的肉菜折了两大碗,临了还嘱咐雪娇,“要是没啥大事,你就回来......”
“娘,我晓得了。”陈雪娇就拎着饭菜。去了上房。
出了北厢房的门,陈雪娇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今儿是雪如定亲的日子,此时村里传遍了韩家订礼非常丰厚,大家都想来看个究竟,刚到门口就传来上房打架的声音,大家便涌在门口看起了热闹。
要搁平时看热闹就看热闹了,陈雪娇也不会去管。但今儿不同,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若是大家知道上房二老吵架是因为雪如,一些嘴碎的指不定会传出怎样的话呢。
“哎呦。雪娇,你姐咋不出来呢,有了婆家是不是害羞了。”有几个小媳妇扒拉着门,一脸好奇的看向陈雪娇,“……听说韩家给的彩礼很多,都给什么啦,也让我们开开眼。”
“我姐在家里头做针线活呢,韩家是给了我姐很丰厚的彩礼,嫂子,要不要去我家开开眼。喝杯茶在走。”陈雪娇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
“我们就是说说而已,哪里就真的去看了,你们家有事,我们先走了。”几个小媳妇讪讪的笑。
陈雪娇朝在井台边剁猪草的大蛋使了个眼色。大蛋心领神会,跑过去把门关上了。
陈老太太不在乎家丑,陈雪娇在乎,李氏和陈秀才在乎,雪如的名声更在乎。
家丑不可外扬。
今天咸鸭蛋作坊并没有因为雪如的定亲而停工,陈老太太污蔑雪如的那些话自然传到了作坊里。香莲娘委婉的给大家提了醒。加上作坊历来的规矩,陈雪娇相信那些女工不会乱说的,除非谁不想干了。
门关上的瞬间,雪娇忽然在人群里发现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伸长脖子,眼睛下死劲的往院子里瞧,待对视上雪娇的眼睛,竟然轻佻的裂开嘴笑了一笑。陈雪娇打心眼里不喜欢整个人,便狠狠瞪了回去。那人见雪娇瞪了回来,撇了撇嘴,一扭头钻进了人群里。
这个男人并不是村里的人,但是又仿佛在哪里见过,陈雪娇想了一回,想不出来这个人是谁,因为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便丢开了不去想他。
见大门关上了,陈雪娇拎着饭盒子朝上房走,穿过菜园子便听到二老的吵闹声,不过听不真切,在往前走几步,吵闹声越发清晰。
进了上房,陈雪娇四下一看,原来不知是谁用厚毡布把窗户和门封住了。她想了一圈便明白了,只怕是陈老爷子的主意,他这么一大把年纪,别的不求,求得就是个好名声,他一定知道雪如定亲那样大的阵仗,村子里的人肯定会来瞧热闹,为了不让人听到他和老妻的吵架,提前把门窗堵住了。
陈雪娇点了点头,心里颇赞赏陈老爷子的做法。
“哎呦,雪娇来了呀,来就来,咋还端这些果子和肉菜过来?”赵氏从里间走了出来,一脸团团笑,殷勤地接过雪娇手里的食盒。
对于赵氏的态度,雪娇颇为不习惯,知道她是个面甜心苦的人,只淡淡的和她打个招呼。
正屋的门帘子露出一角,从门口就能看到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床上,正在打擂台。
“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你算是白活了......你说说你今天办的叫个啥事,你心咋地这样毒......雪如可是你孙女呀,你咋能下得了嘴。”陈老爷子激动的脸色发红。
“我咋白活了,你倒是好意思说我,你咋不看看你自个儿。当时你娶我时你咋说的,你说只要我能把前头的孩子拉扯大就行,我做到了,从文绣到文英哪个没长大?我给她们说亲,供你大儿子念书,我在陈家作死做活,活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