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城,隶属青州大河郡。主城横宽百里,坐镇中央,周围方圆千里皆属其辖下。
东临镇山城,南北分别为剑南、剑北城,靠近西边则是纵横万里的大青山。
如果从极高处往下俯视整个大河郡,会发现整个郡都被一条首尾相衔,宽阔深远的环形河流围绕,而大青山如同一颗璀璨夺目的绿珠般嵌在环形河流的中央,宛如深邃绿眸。
这一日,平阳主城内格外热闹。一群身披蓝色甲胄的官兵接到城主命令,十人成批,共两百批,由各伍长带领,骑大马风风火火如蝗虫般向主城每个街道蔓延而去。
“奉城主令,同平阳宗有关家族产业通通一律抄家!如有包藏平阳同党者,诛九族,就地正法!”青雨街,为首伍,站在一所杂货铺子前大声呵斥。
店主是个年迈短须老人,身着麻布,听到城主令内容,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失了神,颤颤巍巍地扶着铺子门边,“这间铺子乃祖辈代代传承至今已经八代了啊!官爷,老朽身世清白,家中老少,上上下下可从未与平阳宗有过半点牵连,为何要抄老朽的铺子啊!”
“哼!”伍长冷笑一声,手按住跨刀,“你莫不是忘了你那在平阳宗做杂役的侄子?”
“少华?”店主瞪大双眼,“可…”
“抄!”伍长单手一挥,大步流星跨进铺子门槛,雷厉风行。店主回神,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拦住。
“大胆!”伍长厉喝,腰间跨刀瞬间拔鞘,亮光闪过,随着一声凄惨的叫声,店主阻拦的胳膊应声落地,老人倒在地上,挣扎哭喊得撕心裂肺。门外负刀甲士鱼贯而入,铺子里所有物品或毁或没收,内堂女子少儿惊恐声此起彼伏。
铺子外,围观的百姓各自面面相觑,静若寒蝉。
同样的事在城内几百处地点同时发生。
这场浩浩荡荡堪称百年难遇的抄家之灾取决于数月前,平阳城第一大宗平阳宗遭附属宗门万雷宗叛变,万雷宗宗主雷龙与平阳宗叛宗长老吴法里应外合,以毒入水,致使平阳宗全宗上下无一人发觉,直到发现实力下降时,万雷宗全宗已如蝗虫般攻破了护宗大阵,宗主李道凡被雷龙、吴法前后夹击,虽倾尽全力将后二者重伤,依旧战死当场。
最终万雷宗获胜,鸠占鹊巢,成为平阳城新主。
天翻地覆。
这是所有城内百姓心中的共同念头,这场风波从几日前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中终于在这天爆发出来。事实上,对于城内的百姓而言,无论这座城是平阳宗为主也好或是万雷宗也罢,对他们而言,只要不影响到他们自身,这场风波尽快平息比一切都重要。
“发现残党!”主城东边某个街道响起阵阵爆喝,“休走了残党!”
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翻过围墙,身后倒了三四个躺在血污的甲士,这是个中年男子,长达数日的躲藏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手中抓着一柄长矛,头发散乱,在屋顶拼命翻越奔逃。
手执弯刀的络腮伍长骑着大马大喝着穿过重重巷道追赶,“你跑不了!”马蹄在青石地板上重重踏着,眼看前方巷尾已无出路,就要撞墙之时,络腮伍长急拉马缰,人从马背上翻下,向前急冲,到围墙时脚尖点地,连踩墙面数下,翻身至房顶。
手中弯刀如圆月般被其掷出,袭向中年男子背后,中年男子忽然警觉,手中长矛随着身体大幅度旋转,狠狠地砸中并震开弯刀。
还未流露出半点情绪,一只无声无息的箭瞬间洞穿了男子的头颅,未带到一丝血,向后飞去。男子眼珠一翻,整个人从房檐上滚落进脚下房屋院子,惊起阵阵惊呼。
络腮伍长止住身形,站在离中年男子倒地不远的楼顶,朝城门顶端的乌衣男子大声道:“城主好箭法!”
“功劳簿上你添一笔。”
“谢城主!”
乌衣男子握住手中的长翎弓,重新大马金刀地坐在城楼上,不怒自威,震慑全城。
“一个。”
乌衣男子忽然转头看向后方远处,良久垂眸收回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个方向是如今万雷宗也是原本平阳宗的旧址。
登高望远,从城楼方向俯瞰全城,可以看到这方圆百里内各处传来的厮杀争斗。谁不希望太平呢,但有些时候只有以不太平才得以换太平。
这一段时间,想来平阳城是不会太平静了。
乌衣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着人唤来知事,后者总领全城文官事。
“平阳城,改名万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