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兴国带杨兴东看过柳树湾后,一个人回到了家中。杨家父亲问儿子道:“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嗯,他回宾馆了。”“哦,还以为你们一起回来吃个饭呢。”“啊,没有。”“还邀请人家啦?”“嘿嘿。”“你呀,嗯。”“我说改天再带他去看中山陵呢,人家不要陪,说他自己去就行了。”“啊,人家那是客气嘛。”在一旁的兴国媳妇看了公公一眼,欲言又止。
“今天,带他从光华门走到标营,又到蓝旗街里面转了转。”“哦。”“宗祠也去过了。”“拜了一下?”“嗯,念念有词地说了半天呢。”“哦。”“后来,又沿着城墙走了一圈。”“哦,那可走得长了。”“嘿嘿,没有,就蓝旗街到光华门那一段。”“还进标营里面啦?”“他急得要看柳树湾呢,就没进去。”“那里面可有一块碑,碑文里面就提到了柳树湾。”“知道,这不是忘了嘛,他三催两催的,老问柳树湾在哪儿,就把那块碑给忘了。”
“哦,那韬园还去过啦?”“也没有。”兴国媳妇忍不住插话说:“就一个下午,哪能转那么多地方呢。”杨家父亲看了儿媳一眼,继续说:“年轻人不懂得世事艰难。这待人呀心要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找人家帮忙呢。更何况,两家还是同宗呢。”“哎呀,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同宗咯,意思意思就行了,还真能把南京都转遍了呀。”兴国媳妇又插话道。
杨家父亲继续说:“干什么都不能光顾你自己。平时呀,不管相干不相干的,对人还是诚意一点着好。”兴国有点不乐意地说:“知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怎么?嫌我啰嗦啦?”“没有,这不是你常说的嘛,咱是做生意的,我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怎么说呢,这里面有几层意思呢。”
这里正说着,几个儿女先后回来了。杨家老母亲说:“好了,甭说了,吃饭吧。”“啊,吃饭吃饭。”老话说寝不言食不语嘛,这杨家父亲就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讲话,说是那容易噎着,对消化也不好。所以,这吃过晚饭了,一家人才坐到客厅里说话了。这也是杨家多年做生意养成的一个习惯,各自在外一天了,这会儿沟通沟通信息。
“这几天,我常想起以前的事。”杨家父亲讲。“怎么了呢,就想以前的事。”杨家母亲笑着说。“嘿嘿,和杨兴东来了一下有关吧。”兴国插话道。“大概是。”“以前的什么事?”兴蓉问道。“老黄历嘛。”兴民笑着说。“我想,凑你们都在,兴国媳妇也在,说说这些事,你们也都知道知道。”杨家父亲说。“不就是柳树湾嘛。”兴业也说。
“啊,那太远了,我也没有亲身经历,就不说了。就把咱家怎么从春城迁回来,又怎么在南京站稳脚跟的,这都是我经历过的。”“嘿嘿,无非是人生地不熟什么的呢?”兴民笑着说。“你这娃,看咋跟你爹说话的。”杨家母亲责怪道。“爸想说就说说吧,让我也知道知道。”兴国媳妇道。
“我的爷爷,也就是你们的曾祖父,很传统,也很重感情,心儿也细。虽然说咱老杨家在春城过得挺好,可他就是一心想迁回南京。就这样,心一横,把在那边几辈子置下的房产、地都卖了。那个时候,我还小,也就七岁吧。不知道卖了多少钱嘛,可那些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七岁是应该记事了。”
“爸,祖上在春城做的什么生意?”“茶叶和药材,就是把那边的茶叶和药材往内地贩卖。那边的三七、砂仁、云木香、荜茇、诃子,都是顶好的药材。咱家刚来南京的时候,最初也是做这些生意的。所以,这些药材的名字,我现在都还能报出来。也是,你说咱家里也没有那在朝廷做大官的,要不是前几辈辛辛苦苦做生意赚了些钱,可怎么能千里迢迢迁回这南京呢,那敢是容易的。”“那是。”
“那茶叶、药材不是蛮好的吗?怎么不做了?”兴民问道。“啊,路途太远,又兵荒马乱的,做不成。你看这几十年,不是鸦片战争,就是戊戌变法,又是北伐的,就消停不了。”“也是。”“等以后太平了,这些生意还能做。”“你爸就是这样想的。要不然,时不时还和那边通信呢。”“哎,等以后太平了,咱也去那边看看。”“那敢情好。就是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下来。”
“爸,咱那边还有什么亲戚吗?”“这个说起来也奇怪。听说,老早以前咱家人丁还是蛮旺的,当年去春城的时候,在路上病死了两个。到了那边以后,哎呀,就几代单传,不过,还算好,没有断香火。”“恐怕是水土不服吧?”“谁知道呢,也可能做生意太忙了。”“嗯,有道理。”
“当年咱刚回到南京的时候,又是人生地不熟,可难了。我就记得,一年到头,爷爷、爸爸白天都很少在家里待。不过,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大凡做生意的都这样,尤其是刚换了地方。”“那是。”
“咱刚来的时候,赁的是人家曹家的房子。我没念多少书,也不会说,反正曹家对咱可好哩。你们不知道,在老社会,生意人低人一等。可这曹家常和和气气的,从来就没有催过房租。可其实,他们日子过得也不宽裕。”“文人嘛。”“也不是因为是文人。就是两家的爷爷特别能谈得来,每年春节我爷爷都去一趟曹家,两个老人一坐就半天。后来,我爷爷就定下个规矩,租金都先留好,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