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绵绵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墓地前。
她穿着送姐姐离开的时候穿的那件衣服。
墓碑上是姐姐甜甜的笑容。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顾绵绵也觉得自己在照镜子。
“绵绵。”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顾绵绵的身体骤然僵住了。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了站在墓碑旁笑着看她的人。
是姐姐。
是一个健康的姐姐。
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
顾绵绵看着她，一时怔住了。
她的唇瓣轻启，从喉中发出很轻地两个字——“姐姐……”
姐姐穿了一件白色的纱裙，站在墓碑前向她笑着。
顾绵绵再也忍不住，跑上前扑到了姐姐的怀里。
姐姐也反抱住了她。
她抱着姐姐，一时泣不成声。
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在公寓里流干了。
但这么多的伤心事，她又能知道自己的眼泪有多少呢。
姐姐的手轻轻拂在她的头发上，和之前一样，想对待小孩子一样安慰着她。
姐姐说：“绵绵，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总是会哭鼻子呢？”
听着这话，顾绵绵吸了吸鼻子，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她仰起头看着姐姐，道：“我才不是爱哭鼻子呢，你没有醒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勇敢！”
顾绵绵的头仰着，虽说的是嘚瑟的话，但脸上依旧是小孩子的模样。
顾安安的手放在她的头上，眼睛里也装着满满的疼爱。
在这个世界上，妈妈和姐姐走了之后，或许就再也没有人能像她们一样不求回报地疼爱着顾绵绵了。
这样的眼神让顾绵绵的心里更暖了些。
可抱着顾安安的手却没有松开。
她害怕。
她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她害怕自己一松手，姐姐就不见了。
顾安安道：“我知道你很勇敢，但是有时候也不能太勇敢，用‘顾念念’这个名字活着，多累啊。”
曾经的设想很好。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顾绵绵已经明白，就算“顾念念”这个名字站的再高，那个人也不会看见的。
他能看见的，只有这个名字背后的商业价值，还有她“顾念念”什么时候会和当初的那个“顾念”一样傻，为了救他而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顾绵绵砸吧砸吧嘴，道：“用的多了便习惯了，姐姐，你和妈妈放心地去吧，我没事，只要抱着你哭一会儿就好了，以后你们要记得常回来看我，好不好？”
虽说出口的话都是坚强的，但顾绵绵的眼睛却还是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也带着泪珠，连眼角的泪痕都没有拭去。
顾安安低下头蹲在顾绵绵面前，像是对待小孩子一般将顾绵绵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
她道：“我们走了，你要把自己的勇敢用对了地方，我相信你足够坚强，但别为了我们而背负太多，好好的，别恨别人，好好的，活下去……”
又是这句话，又是面带微笑地说出来。
顾绵绵看着眼前的人。
姐姐的脸慢慢变成了病床上那张没有半点血色枯黄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