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阳依命退下。
卫帝拉着陆墨北的手坐下，亲昵地道：“墨北，这些年是朕失察，让你受苦了……”
卫帝絮絮叨叨地说着，而陆墨北就负责摆出痴傻懵懂的模样来，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不是看这就是看那的，显然并没有把卫帝说的话放在心上。
卫帝心中虽然有气，却不能直发，否则别人会说他怎的与一个孩童计较。
看着卫帝略微难看的面色，宋凝抿嘴偷笑，暂且不管卫帝对于陆墨北的关怀有几分真几分假，总归他们今天的卖惨是有成效的。
卫帝虽然敲打了陆世辉，可这毕竟只是二人之间的事，依照陆世辉的性子，或许没几天就会让他们重新搬回汀兰院，可现在不同了，卫帝当着众人的面下旨恢复陆墨北作为世子的一切吃穿用度，那么陆世辉便不敢做得太过分，他们也可以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高阳就带着贡品回来了，倒是拯救了卫帝与陆墨北之间的尴尬气氛，不然若是他再同陆墨北说下去，别人估计也会认为他这个皇帝脑子不好使了。
“墨北，你过来看看，这是上月西番进贡的血珊瑚，还有玉琉璃，最重要的就是这株百年灵芝和这血燕窝，你看看你可还喜欢？”卫帝笑呵呵地道。
陆墨北淡淡瞟了一眼贡品，波澜不惊地道：“喜欢。”可那神色之中却是看不出他有多欢喜，仿佛只是为了应和卫帝而回答一般。
卫帝眸光暗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既然你喜欢，就把它们全部带回去吧，今日朕还有事，墨北就先回去吧。”
陆墨北也不说“多谢皇上隆恩”之类的话，只是转身静静地离开，宋凝看着他淡然如斯，真是忍不住要为他的表演点赞了。
直到看不见陆墨北的身影，卫帝才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了高位上，“高阳，你觉得这位齐安王世子如何？”
“似乎有些愚笨。”高阳垂下了眼眸，掩去眸中神色。
“哼。”卫帝似乎被气得不轻，“愚笨？我看他可是聪明得很啊！”
他早晨才提点过陆世辉，就算陆世辉再怎么样拎不清，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做得明目张胆，可是呢？陆墨北还是避过陆世辉的耳目，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进了宫，故意把他困苦的生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还有他方才问陆墨北，这些年来过得可好，他回答得是“好”，只字不提被陆世辉苛待的事，偏就是这样更能引得众人的同情，让人觉得他心胸宽广，不是那背后告状之人。
看似无意的两个举动，其实正透露着他的聪慧，轻而易举便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再加上暗卫禀告的，陆墨北在街道上的所作所为，这样的人……
不得不防！
“高阳，去把郝元翔叫来。”卫帝冷着一张脸，说道。
“这……”高阳手中的拂尘不自觉地歪了一下：“皇上，陆墨北不过是个傻子，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吧……”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高阳从小长在上官脩身边，上官脩的心思他多少还是能猜到几分的，如今卫帝显然是对陆墨北起了猜疑与戒心了，才会让他去找郝元翔。
这郝元翔不是别人，正是那御林军统领，上官脩此刻找他，无非是想让他监视陆墨北罢了。
宁杀错三千，也不放过一个，卫帝的心思还是同从前那般狠辣，他毫不怀疑，只要陆墨北有任何异动，这世间恐怕再无齐安王府了……
卫帝冷冷睨了高阳一眼，直把高阳吓得心跳漏了两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奴才多嘴，请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那可是大理石铺成的地砖，高阳一下又一下地磕头，不过须臾脑门儿便见了红，血珠一滴一滴滴落在大理石之上，泛着诡异的光华。
“起来吧。”直到高阳磕了十多个头，卫帝才摆摆手，道：“你陪在朕身边多年，朕怎么会怀疑你的忠心呢？”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高阳颤抖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方才实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了，鲜血流到了眼皮之上，他却是连抬起袖子擦一下也不敢，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是整个大黎的主宰，最是说一不二，自己的命在他眼里不过蝼蚁而已，怎么敢置喙他的决定呢？
“高阳，今天的事朕希望以后不会再有……”卫帝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指敲打着座椅的扶手，他虽上了年纪，可他还是这大黎王朝的掌权者，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奴才明白。”高阳“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卫帝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像是在遥望什么，“行了，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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