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贞张大嘴。川宁人都这么生猛吗?
不及反应,她忽觉后腰一紧,双脚腾空。梁南渚圈她入怀,飞身上马。
留下的银两还在桌上打转,人影却早已不见,唯有渐弱蹄声。
咔嚓!
菜刀扎实剁入木桌,老板怒目圆睁:
“哈批!简直他妈的侮辱抄手!”
他气呼呼望着二人遁走的方向。少年男女无聊惹事,不就是求刺激么!这把菜刀够不够刺激啊?!
他又呸了声:
“闯你妈个鬼哟!”
…………
拐入一条巷子,马蹄才渐缓。巷子幽长又静谧,月光洒落青石板,疑是地上霜。
梁宜贞吐了口气,放松一靠,恰抵着梁南渚胸膛。
他胸口一紧:
“坐好!”
他紧握马缰,原本圈住她的臂膀,缓缓撑开半分。
梁宜贞回头看他,斜勾唇角:
“大哥对我那么凶?怎对一把菜刀怂了?”
梁南渚别过头,下颌轮廓高傲划过她眼前:
“老子不像你,不想惹麻烦。”
梁宜贞嘴角更翘:
“是不愿给抄手老板惹麻烦吧?”
她回过头,把他的胸膛当椅背,结实又舒服。
接着道:
“你是晋阳侯世孙,并非一般的富贵人。那老板敢对你提刀,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家中且不论,光是世孙党的女孩子,就能让他在川宁消失。”
“那是本世孙魅力大。”
“嗯。”梁宜贞点头,“不以强权欺贫弱,大哥也很良善。”
梁南渚睨她一眼。
这祸害,竟也有通透之时?
他凝眉。
其实,她交白卷、破机关、问徐故,哪一件事不通透呢?多年不见,跟换了个人一般,莫非真转了性子?
一阵风过,胸口微凉。
梁南渚被激回神,只觉生凉处有些濡湿,粘粘腻腻的。
低头看去…
这祸害…居然睡着了!
还流口水!
睡梦中,梁宜贞脑袋蹭了蹭,寻个更舒服的位置。额发毛茸茸的,有一搭没一搭朝他喉头扫。
梁南渚下颌收紧,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生怕扫着。
“喂!”他手臂怼她,一双眉拧成锁。
梁宜贞没反应,小脑袋惯性地晃晃。
他黑着脸恨恨扶额。
什么死德性?!
还天真地指望这祸害转性子!转性是不可能转性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转性。
祸害就是祸害!
…………
自兄妹二人去后,徐故呆站在水边已近一炷香。
沾了苏红粉的下下签还在脚边,河灯一闪一闪,映衬水波夜光粼粼。
水面唯有他的倒影,相对看着,兀自成双。
“像么?”徐故声音很轻。
侍从赵阿四面无表情,立在不远处:
“像。”
“何止是像?”徐故心头一酸,“她也从不会听我的…当年不让她上京,她不听;眼下不让她上京,她还是不听。”
赵阿四恭敬听完,道:
“大人想保她,只怕很麻烦。”
京城的人不是傻子。一旦察觉,还会对徐故信任如初?
今日的事能找算命人背锅,接下来呢?一而再再而三,狼来了的故事,谁没听过?
“大人,”赵阿四道,“您是有大抱负的人,为一个女人冒险,这不值得。”
可值不值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见他不语,赵阿四接着道:
“大人听我一言,让她上京也是离开晋阳侯府,或许并非坏事。大人也说了,晋阳侯府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秦夫人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秦娘…
徐故深吸一口气,手掌在袖中成拳。
世间安得双全法?既让她远离晋阳侯府,又不陷入京城的危险?
他搓着拇指上的扳指:
“京城…不过是想通过孩子牵制晋阳侯府。若不上京就能有这份牵制,并且这份牵制能更让京城放心…”
徐故沉吟。
半刻,豁然开朗。
赵阿四似懂非懂:
“大人的意思是…”
徐故垂眸一笑,眼神顺着莲花河灯,探向更悠远之处。
“秦娘,该回家了。”
…………
“回来了!”
“回来了!”
“世孙带着宜贞小姐回家了。”
……
晋阳侯府的传报一个接着一个,从外院、花园、内院,直到老夫人的厅堂。
老夫人慈祥笑呵呵:
“回来就好。往各房说一声,别等了,都去睡吧。”
刘嬷嬷尴尬应声。
出了院子方嘀咕:
“看那情形,今夜怕是睡不好咯!”
话音未落,只见花影后梁南渚扛麻袋般扛着梁宜贞,自刘嬷嬷眼前一晃而过。
刘嬷嬷耸耸肩,疾步走开,躲得越远越好。
梁宜贞瞌睡还没醒,就莫名被他扛下马,这会子还揉眼睛。
她手臂微抬,囫囵道:
“反了。我院子是那边。”
梁南渚根本不理她,脚步反而更快。
她这才惊觉,他根本不是送她回房。记忆中,今夜没得罪他吧?
“你拐我去哪?”梁宜贞朝他背脊捶一拳。
嘶…吃痛。
好结实。
“你有病啊!”她大叫,“我困了,我要回房睡觉!”
方才都流口水了,还没睡醒吗?!
梁南渚没好气:
“再咆哮就捆了你!”
她一瞬闭嘴。
她自知此刻是刀俎下的鱼肉,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