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安静。
三人呼吸声轻微,却听得分明。
以身相许…很严重的话啊。
苏敬亭满脸尴尬,看看梁南渚,又看看梁宜贞。气氛一度僵持,只觉兄妹二人是为自己争执,却又不完全是。
他清嗓:
“那个…都是兄弟姊妹,气头上的话…少说两句。”
“你闭嘴!”
兄妹二人异口同声。
苏敬亭一梗,扶额。
梁宜贞憋着气,直视梁南渚:
“你莫名其妙!”
说罢,从挎包中掏出个白瓷药罐,直砸向他,转身跑出门。穗穗噔噔追上。
梁南渚被药罐砸得胸口一颤,慌乱接住。
瓶中是青悠悠的药泥,隐有青草香气。
他凝眉,不知何物,也不知何意。
苏敬亭白他一眼:
“明目草啊大哥!”
明目草…
她上后山去采的…明目草…
…………
梁宜贞气冲冲回到房中,一屁股坐在床沿:
“梁南渚他是不是有病啊!上个药跟我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他自己还跟我在一张床上躺过呢,那时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再说了,她和苏敬亭是有男女之别的人吗?
他们对人的分类不是男人女人,而是死人和活人!
“有病!”梁宜贞踢一脚捣药罐。
忽凝眉。
捣药罐的角度…有些不对啊。
她一眼看向逢春:
“有人来过?”
逢春早习惯了她们的闹腾,波澜不惊回过头:
“有。”
梁宜贞心下一紧:
“是谁?”
逢春默半晌:
“世孙不让告诉小姐。”
是他啊…
梁宜贞白逢春一眼,又踢一脚药罐:
“早知道就不给他捣药了!”
一时足尖吃痛,拧眉委屈。
穗穗摸摸梁宜贞的额发:
“不捣不捣,小姐别难过。他凶巴巴的,咱们不理他。嗯…只和敬亭少爷玩,大家都说你们配。”
大家?
梁宜贞眉头紧锁,楼下似乎还有府兵往来的声音。
等等…
梁南渚今日发脾气,不会是听了风言风语吧?
有了先入为主之心,所以他来她房间,误会了药是捣给苏敬亭的,而后又见了抹药那一幕…
在他看来,背脊**,玉指纤纤,很是缠绵吧?
梁宜贞扶额,心中已将他骂了千万回。
“小姐,”逢春盯着滴漏,“到练剑的时辰了。”
“练锤子!”
梁宜贞一哼,翻身上床。
…………
明月高悬,府兵们围坐在廊下闲话。
层层梧桐叶子轻抖,凉风哧溜过,激得几人抱臂搓了搓。
“都快入夏了,怎的忽然生寒?”
一人缩脖子四下看看:
“不是天气的冷,是阴冷。”
“可不是吗!”一强壮府兵朝楼上努嘴,“听说吵架了,冷死个人!”
众人朝楼上看去。
两间屋子窗户紧闭,一整日了,谁也不理谁。
“不是说,咱们都说好话,世孙就原谅宜贞小姐吗?别是弄巧成拙吧?”
“你们说什么了?”
“就说宜贞小姐善良好心啊。嗯…还说和敬亭少爷般配。咱们世孙与他是兄弟嘛,应该会爱屋及乌,更快原谅宜贞小姐吧?”
“那就怪了啊,怎么还在生气?似乎更甚于昨日。”
……
腾子正疾步行过,见着他们又退回两步。
拧眉:
“你们就闭嘴吧!”
“腾子哥,什么情况?”府兵们凑上来。
腾子扶额:
“你们也太放肆了!世孙与宜贞小姐的事岂是你们能置喙的?别说你们,…”
他压低声音:
“我都搞不清楚!”
腾子长日跟着世孙,他都不清楚,旁人更加满脸懵。
他又道:
“总之,给你们一句忠告。搞不清楚就别跟着瞎闹腾!
干好自己的事,练好自己的兵,别成天磨嘴皮子!世孙正憋着火气,你们谁要敢往枪口上撞,谁就去!”
府兵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应声。
腾子遂拨开人群上楼去,越往上走腿越软。
其实,别说府兵们,就梁南渚那样子,他也不敢去惹啊!
可有什么办法呢?谁都能躲,偏偏他躲不掉。
腾子深吸一口气,紧张叩门。
笃…笃…笃…
“世…世孙,”他唤道,“有话要回。”
门内梁南渚不语。
腾子舒口气,这是默许他进去了。否则,直接一个“滚”字。
一进房间,陈设还是驿馆的陈设,没什么不同。只是阴飕飕的,背脊发凉。
腾子定了定心神:
“世孙,川宁传来消息,凌波少爷那头,成了。”
梁南渚端坐案头:
“拿到几成?”
腾子压低声音:
“先祖庇佑,比预计的要好。八成。”
梁南渚颔首,面色如常,并不见丝毫波动。
意料之中的事,无需激动。意料之外的事,更不能激动。
如今川宁官盐掌握在手,许多事就好办了。
这是筹码,也是武器。
梁南渚沉吟半晌:
“杨家的人快到洛阳了吧?”
长远的事要解决,当下的事亦要解决。
腾子应声:
“已在洛阳近郊等候。淑尔小姐听闻此处遇刺,还问要不要过来。”
“让她等着,动静太大不好。”梁南渚道,“老苏再养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