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你来了……”
春雨如油,将傅兰鸢的院子刮得哗哗作响。满世界只剩下雨声和风声,直到傅敏正的身影出现。
她意乱心烦,见到傅敏正终是提起了精神,收拾好自己,给傅敏正冲了热茶。
这雨连着下了三天,傅兰鸢一直在等,等傅云盈告诉傅敏正,然后她就可以出这间该死的屋子了。
傅敏正面色不善,没有心思去尝那热气腾腾的茶,沉着嗓子道:“事情我都听你大姐说了。”
傅兰鸢闻言,却不知傅云盈说到个什么程度,试探道:“那大伯可知这后面的是非?”
傅敏正摇了摇头:“该查的我自然会查清楚。你既然有心告诉你大姐,也证明你心底还不坏。”
“那……大伯能解了我的禁足么?”傅兰鸢无力地祈求。
傅敏正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子:“我本就没禁你的足。是下人们误会了,你也别怪他们。”
他没有多做逗留,傅兰鸢被他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他是没有说,可他的一言一行,就是侯府的号令,她不能拿他怎么样,但要她放过那些恣意妄为的下人,那是不可能的!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个对绿瑶摇尾巴的小厮,跟个哈巴狗似的。可遣人寻了一圈也没寻见,查问下去,竟是傅明珠将那小厮调到庄子上去了。傅兰鸢顿时暴跳如雷,只刚刚解禁不好发作,又狠狠给傅明珠
记了一笔。
荣安堂。
这三日,傅云盈抱恙不敢去见严氏,心里头总是装着苏氏废规矩的事,成了心头里一根刺。喝了三天苦药,终是见好了,便立马去了荣安堂。
那严氏正跪在佛龛边念经,屋内香火缭绕,宁静庄重。傅云盈不忍打扰,便站在门边等候,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严氏才睁开眼睛,见到傅云盈,又好气又好笑:“来了便知会一声,干杵在那里作甚。”
傅云盈笑笑,莲步过去搀严氏起来:“太奶奶虽一心向佛,佛缘深厚,可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佛祖,盈儿可担待不起。”
严氏嗔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这三天你都病了,还不肯让我看你,日日闲着,不吃斋念佛,还能做什么?”
“盈儿是怕太奶奶担心。”傅云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虽说生病是瞒不住的,但看来自己挨罚的事情,保密工作倒做的很好。
两人说着话,外头还下雨,也不能出去遛弯,便干脆坐到佛龛边的案几旁,上面摆了瓜子点心,傅云盈抓起一把,细细给严氏剥壳。
“定是前儿累着了,都是你那些弟弟妹妹们不让你省心,这雨啊,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你可当心身子。”严氏一想到前几天的事情,便头疼不已。傅云盈将剥了壳的瓜子儿一一放到青花底的小碟子里,闻言安抚:“太奶奶宽心,也没什么要紧的。如今六弟已经见好了,方才还见他在雨里疯玩着,被我喝回去了。至于玉珑,婚事将近,也安稳,想来不
会闹事了。”
严氏叹了口气,老态龙钟的脸上闪过一抹悲痛:“若是你娘还在,这侯府绝不会叫那连家人弄得乌烟瘴气。”
傅云盈想到钟繇,剥瓜子的动作一顿,好容易稳住心神,便直奔主题:“太奶奶,今日盈儿身子好利落了,便来找您,是有一事相商。”
严氏预感不祥,老眼浑浊:“何事?”
傅云盈将剥好的一小碟瓜子移了过去,示意严氏品尝,嘴里将苏氏废规矩的事情一一道出。
严氏拣了颗瓜子刚到嘴边,不由一愣:“废了?可前些天穆管事还给他底下的锦娘看病了。”
“太奶奶忘了,穆易是我和太奶奶您商量着派上去的。”傅云盈提醒。“墙头草呵,风往哪吹往哪倒!可这好端端的,她废那条规矩做什么?”严氏百思不得其解,“其实要说是规矩,也不过是个不成文的规定罢了;可要说不成文,其实也按例规定了预支的数目。有那规矩在,
侯府里好歹有一丝人情味儿,也免得底下人闹腾。”
傅云盈吃了两粒瓜子儿,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其实按孟管事的说法,安管事是前车之鉴,为免贪赃枉法的事情重演,便干脆不让底下人预支银子了。”严氏想了一遭,终于明白了什么,那安管事是苏氏的远房亲戚,苏氏这是给她颜色看呢?遂撑起拐杖就要去找苏氏:“她是看不惯我这老骨头?安管事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破落亲戚算个什么,我得去问个清楚
!”
傅云盈连忙拦下:“太奶奶,您先别急。眼下祖母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您去了也是找气受。”
严氏气得喘粗气。安管事那件事过去也这么久了,那苏氏一直没有明说什么,原来一直背地里使绊子?
“那盈儿你说,这要怎么办?这于理于情,都不是好事。”傅云盈蓦地甜甜笑了:“太奶奶何必亲自去找祖母。毕竟现今是祖母执掌中馈,美名其曰规避贪赃,明面上起了冲突不算明智,且让祖母尝尝其中的坏处,这规矩自然就回来了,届时明文规定一番,还怕侯
府人心不稳么?”
严氏瞧这态势,傅云盈已是胸有成竹了,顿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笑道:“你这鬼灵精,早想好了,还吊我这老骨头的胃口!”“其实盈儿认为,祖母之所以对穆管事睁只眼闭只眼,并非是因为穆管事的来头。”傅云盈心中盘算,“穆管事没有发现银,只扣以后的工钱,届时祖母安个搜刮油水克扣工钱的罪名,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