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不来也不成啊,我大理对外征战,向来蛮部居主力,山里长大的蛮子都是悍勇之辈,打出火气来时万夫莫敌。”段彦震倒是直率,直接点明了道:“你我去广南道帮宋朝平叛,靠的还不是那些蛮兵冲得猛。”
信直福扭头看了看他,皱眉道:“段将军,难道离了蛮部,你就不会打仗了吗?”
“那也不是,大人,我只是舍不得麾下这些儿郎。”段彦震垂着脑袋道:“石门蕃的战力你我都清楚,厉害得紧,镇北王比我们的兵还多,照样被打得狼狈逃窜,我怕明日一战,大理精锐尽失啊!”
“段将军,岂能如此丧志?战场瞬息万变,没打之前,谁也说不清胜败,怎么说我们军力占优,当然可以一战。虽然相国一意孤行,但我们带兵的,无力阻止就只能奉命行事,尽我等所能即可,自古当兵吃粮,哪有善终的将军?”信直福斜眼瞥他:“莫非你怕死了?”
“这个……当然不是!”段彦震摇头道:“如若怕死,当年出兵广南道就不会去了,只是……这种打法,实在令人有些不甘心呐!”
“不甘心也得打啊。”信直福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必担心什么,石门蕃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不过蛮兵而已,我们什么蛮兵没见过?兵对兵将对将,痛快的打上一场,输赢刀子上过,有什么好担心的?”
段彦震强笑了一下,又把头低了下去。
他本有心说一些话的,但信直福似乎没有打算听。
于是他也不必再说了。
……
大理皇城里,段智祥父子正站在九凤楼高台上,凭栏遥望。
九凤楼高九层,是大理最为高大的建筑,立于其上,全城都能尽收眼底,城内房屋建筑鳞次栉比,人流穿梭熙熙攘攘。踏足展臂,万千生灵全在手掌之间,盛世繁华都在君王脚下。
目光放远一些,远处苍山万丈穹顶历历入目,洱海百里碧浪烟波浩瀚,常青大理葱翠如画,一派风光如水墨丹青,徐徐展开,入目都是风景,闭眼皆是沉醉。
段智祥喜欢这里,坐在这里,端着玉杯琼液,赏景如品酒,酒不醉人景醉人,能让他找到些许大理国主的感觉。
于是此刻,他遣散了旁人,只有他父子二人,对坐于顶层。
“父皇这一着真是太妙了!”段祥兴恭敬的夸奖老爸:“派人把檄文放到高逾城隆的枕头边,换做是我也一样会气急败坏的!”
大理国主段智祥悠闲的把玩着小巧精致的酒杯,心情很好:“那人我安排在他身边很久了,本来是留着以防万一的,当作刺客一类的角色,现在用掉,其实也有些可惜。”
“不过不这么做,高逾城隆不会着急的。”他把酒杯放到矮几上,双手按着桌子惬意的吹着楼外进来的风:“唯有让他又惊又怕,这个老狐狸才会不顾一切的下定决心带兵出征,把军队都带在身边,如诺有变随时都可以杀回来,这才是他的作风。”
“这正是我想说的。”段祥兴有些忐忑的看了看段智祥:“常备军和左近的蛮兵都给他带走了,我们的人也裹在里面,现在大理城中只剩下一些老弱残卒,不堪一击,会不会太冒险?”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事情发展不可能那么完美。”段智祥倒是不像太子那样忧心忡忡,信心很足:“不过不要紧,军队没了,还可以重新招嘛,不必可惜。”
他站起身来,兴致勃勃的走到栏杆边上,极目望远,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我儿,你也来看看,这千里江山,何等的壮丽!”他意兴阑珊的仰着下巴看着远处云雾间朦胧的苍山之巅,招呼段祥兴。
段祥兴循声过来,看着他的父皇把双手张开,虚拟的包裹住了眼前的风,兴奋的道:“朕以前,常常坐在这里,看云起云舒,景致也和现在一样,却从来没有今日这般感觉。以前呐,总觉得,大理虽是姓段,却总有些不对,段字上头,似乎老是有个高字压着,压得朕很不舒服,喘气都觉得发紧。”
“但今天不同了,朕气很畅啊!”他笑了起来,笑得很愉悦:“高氏跟石门蕃死磕,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都是获利的一边,坐山观虎斗,其乐无穷啊!哈哈哈!”
段祥兴苦笑一下,却没有言语。
于是段智祥察觉到了,微笑着问:“太子是在苦恼什么?莫非是担心石门蕃拿不下高逾城隆?”
不待儿子回答,他就把手在空中乱划一下,仿佛划去了不存在的什么东西:“无须烦恼,大可不必!我们在军中安插的军将很可靠,有他们在,高逾城隆赢不了的。”
段祥兴却摇摇头,躬身道:“儿臣不是担心这个,父皇安排得很周到,段彦震等人也跟我们谈妥了的,他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不会背叛我们,儿臣担心的……其实是那石门蕃!”
“石门蕃?有什么好担心的?”段智祥奇怪的看了儿子一眼,诧异道:“你怕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打不赢高逾城隆?”
“不,石门蕃能把镇北王打得单骑逃回来,自然能把一盘散沙的高逾城隆一击而溃,他们是很强的。”段祥兴抬起头来,忧虑的色彩充满了眼神:“儿臣担心的,正是他们这一点……他们会不会太强了?”
“你是怕我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段智祥转过身来,盯着大理太子。
“宋朝不会派兵过来,如果……我是说如果,长孙弘顺势过来,直接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