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下着细雨。刘恕撑了一把小伞,趁着午睡时间悄悄溜出了锦绣园,朝着附近不远的素华宫踏雨走去。她从未去过素华宫,娘亲也从未和她提过那个宫殿。素华宫不在去母后的惠仁宫或奶奶的景和殿的路上,而是独居一隅,早已被人忘记。
七年之间,无人打理素华宫。素华宫曾经的宫人也不知去向。吱呀一声推开宫门,眼前是一幅杂乱却繁茂的园子。夏季的素华宫,竟然开了满园的月光花,洁白温润,芳香幽美。
林珑喜欢花草,所以刘恕在很小的时候就看过很多花草集绘本。刘是背诗认字,刘恕则是最先认识了许多花花草草的字样。她知道,月光花又名夕颜,开在傍晚,到次日清晨就会凋谢。今日乌云满天,细雨绵绵,不到傍晚,很多月光花就已经开了。凋敝破败的素华宫,因为这些芬芳满园的夕颜而略显亲切。
素华宫对刘恕来说,十分陌生。她只知道,这里曾经的主人叫做萧忆,是不复存在的齐国的公主,也是她的生母。她不知道她的生母曾经睡在哪个殿里,不知道她的生母曾经是否和父王感情要好,也不知道她名字中的“恕”字,是不是她生母知道不能陪着她长大而祈求她原谅的意思。她呆呆望着陌生的宫殿,心里想着:“我不怪你,我无法叫你一声娘亲,希望你也不要怪我。”
刘恕坐到廊下避雨,感受着素华宫里飘着淡淡花香的寂静。她没见过父王,也没见过生母,她好想问一问白玉宫里年长一些的宫人,那些见过英年早逝的宋怀王和貌美倾城的萧美人的老宫人,问一问他们,父王和萧忆的故事……
可是她不敢去问,她怕一问,娘亲就会知道。她最爱的娘亲,她不忍让她知道。刘恕在素华宫里徘徊了一会儿,又悄悄地走回了锦绣园。锦绣园里的宫人只有阿杏和阿蝶两个姑姑,还有一个懂医术的年迈的陆婆婆,她们都是娘亲从楚国带来的亲信。她万万不能让她们其中任何人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她不能问她们。“不然让哥哥去问问母后和奶奶,父王和自己的生母是如何认识的?”她琢磨着新的点子,“可是母后和奶奶既然知道我的身世却如此不喜欢我,她们也许和我的生母关系不好……我怎么能从不喜欢我生母的人嘴里打听生母的事情呢?那一定打听不出什么好事……”她叹了口气,整个白玉宫里,除了哥哥,竟没什么人可以问了。然而哥哥知道的,也并不多。
藏着心事的她,傍晚依旧去荷花池边等哥哥。刘将凌飞也一齐带上了。
刘说:“凌飞,这是我唯一的妹妹刘恕,你昨日已经见过了。今日我带你来,就是要郑重地告诉你,以后你不仅是我的侍卫,连同我妹妹你也要一起保护。若是有人欺负我们,你要先保护刘恕。”
凌飞向刘恕行礼道:“凌飞见过公主。”比昨天比武时,更多了一分尊敬。
刘恕回礼道:“不必跟我客气,你进宫和我哥哥同吃同住,既是护卫也是朋友,以后哥哥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也要尊称你一声‘凌哥哥’。”
凌飞家中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他一个独子,所以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他腼腆地低下头说:“不敢当。”
刘恕难得见谁在她面前突然腼腆了起来,笑问道:“凌哥哥,我问你,如果我欺负我哥哥,你帮谁?”
凌飞回答得极快:“当然是帮殿下。”
刘恕满意地点点头。刘却说:“错了,如果她要欺负我,你就让她欺负我,谁也不要帮。”
凌飞不解地看着刘,说:“可我是殿下的贴身护卫……”
刘郑重地说:“我妹妹就算要杀我,也不用你拦着。”
凌飞惊奇地看着刘,又看了一眼刘恕。刘恕对凌飞摆手道:“你可别被我哥哥逗傻了,他不欺负我就已经不错了!我哪有机会去欺负他?而且我怎么可能杀他?”
凌飞点头,表示明白了,又提醒道:“殿下,咱们好像该回去了,听说今晚是太后的家宴,晚饭比往常要早一些。”
刘恕说:“那你们先去吧!我也回去了。”说罢转身就走了。
凌飞不解地问:“殿下,公主不随我们一同去太后的家宴吗?”
刘叹了口气,说:“恕儿的娘亲被父王禁足在锦绣园,父王去后,母后和奶奶没有赦免她的禁足令,所以奶奶的家宴,恕儿的娘亲从来不能去,恕儿也就从来没有去过。”
凌飞“哦”了一声,不再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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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心事的刘恕总在午睡时分独自跑到素华宫中徘徊。一连数日,素华宫的宫门总是敞开着一个小缝。偶尔路过的宫人将宫门关好,过几日路过时那门又开了。这日两个宫女边关宫门边害怕地嘀咕起来:“你说之前那么些年,咱们总走这条路,也没见素华宫的宫门打开过,怎么这几日老是开着呢?而且每次还都是这么一条小缝,大活人可是通不过去的,真是要命了。”
“你别胡说,兴许这门年久失修,松动了。咱们从外面又不能把门给锁上,这门被风吹开,自然有一个小缝。”
“这门早不松晚不松的,真是邪了门了。你说会不会是那萧美人阴魂不散……”
“叫你别胡说了!怪吓人的!”
“大白天的,倒也没什么好害怕,再说咱们又没得罪过萧美人。”
“也对,萧美人是难产而死,也怪不得谁,咱们没什么好害怕的。”
起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