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不眠不休,适才又说了许多话,楚王林璎的声音已经沙哑:“众卿平身。”又对立在禁军统领身侧的东方愆道:“公子愆,请扶你姐姐起身。”
东方愆平身后,不卑不亢地向千秋殿龙椅上的年轻楚王行了个礼,道:“是。”便走到恕儿身前,将她搀扶了起来。
林璎看向已经伤心到近乎麻木的恕儿,轻叹了一声,下旨道:“七王祸止,楚国一统,公主东方恕功不可没,寡人赐封其‘安邑郡王’,赐封公子愆为‘安邑侯’。安邑王与安邑侯即日领十万楚军,迁居旧晟王郡中安邑城,着人修建毓王陵,不可延误。
旧晟王郡更名安邑郡,与旧裕王郡一起,属安邑王管辖。安邑王麾下十万楚军,赐名‘安邑军’,八万分属安邑王,两万分属安邑侯,至于如何分配调度,全凭安邑王裁决。”
恕儿,去一个新的地方忙碌吧!忙碌起来,你心中的悔恨,或许便能减去几分。只可惜这一次……我不能陪着你了。
东方愆立即拉恕儿一同下跪叩首,两人齐齐对林璎道:“臣东方恕、东方愆,叩谢大王!大王千秋万岁!”
林璎道:“安邑王、安邑侯,请平身。”又对文武百官道:“众位卿家,昨日朝会上,先王说今日朝会,当议我楚国商贸。寡人已将三年前于赵国平梁商会的所见所闻整理成文,呈给先王一阅,先王阅否,今日已不可知,但众卿未阅,不如本王便将当年安邑王和宋王呈给赵王的商策,背诵给……”正说着,忽然嗓子极干涩,便咳嗽了起来。
老丞相吩咐一旁的宫人道:“快去给殿下拿杯茶来!”一直在千秋殿上大气都不敢喘的四个宫人连忙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老丞相道:“昨夜侍卫奏报,说殿下在月下仙祠前一夜未眠,议商贸之事,不如暂且缓到明日,殿下还是应当回宫歇息,保重龙体。”
林璎咳嗽渐止,哑着嗓子道:“罢了,寡人若在梧桐殿找到那卷‘平梁商会书’,便差人誊写,一份送去丞相府,一份送去大司农府。若是找不到,等寡人睡醒了,寡人再写一份,晚些时候差人送去给二位大人一阅。商贸之事,明日朝会再议。”于是接过宫人递来的温茶,草草喝了几口,便拉着那宫人大步走入了后殿。
文武百官齐声道:“大王千秋万岁!”但林璎早已头晕目眩,一个字也听不真切。
林璎吩咐宫人道:“去叫辇,抬寡人去梧桐殿。”
坐在辇上,林璎闭目而憩,不到梧桐殿便已经睡着了。一旁的宫人不敢叫醒新大王,只得轻轻咳嗽几声。宫人又咳了几声,林璎才忽然醒了。
虽然才睡了一小会儿,可是昨日劳累,这一小会儿便如晕厥一般,睡得十分沉。睁开眼的一瞬,林璎乍看向梧桐殿,恍然以为是恕儿的父亲叫了他来,他才来的。可是究竟如何来的,他却记不得了。
林璎晕晕乎乎地下了辇,走向历代楚王的寝殿。他从未遇到过记不得事情的时候,此时不禁觉得惶恐。清醒了片刻,他才想起自己为来到此处。他是来找昨日朝会时呈给先王的“平梁商会书”的。
梧桐殿的宫人见林璎仍着太子服饰,且略有些蓬头垢面,于是行礼道:“太子殿下万安。”
随林璎从千秋殿来的宫人提醒道:“大胆!还不向大王行礼?”
梧桐殿的宫人连忙下跪道:“大……大王,千秋万岁!”
林璎叹道:“无妨。起来吧。”又问道。“先王昨日可有看过一卷‘平梁商会书’?你们知道他放在何处了吗?”
宫人起身答道:“回禀大王,小奴不识字。但先……先王昨日的确看了一卷书,正放在了卧榻上……”
林璎道:“你去取来。”
宫人将林璎亲笔所写一卷的“平梁商会书”递回林璎手中,林璎又还给了他,吩咐道:“你去万卷阁,差人把这书誊写两份,一份送去丞相府,一份送去大司农府,这一卷,抄完之后就留在万卷阁吧。”
梧桐殿的宫人领命而去。林璎又对千秋殿的宫人道:“抬寡人去锡钰宫睡觉。梧桐殿的物事,一件也不许挪动,寡人醒了再亲自整理。”
回到锡钰宫,林璎倒头便睡,睡前唯一闪过的念头是——只恨昨日太长,今日太短,恕儿,往后没有你的日子,尽是昨日……
林璎醒时,已近黄昏。
锡钰宫的宫人端来了吃食,林璎虽无食欲,却还是勉强吃了几口。宫人问道:“小奴可否伺候殿下沐浴更衣?”
林璎语气冰冷:“再过一会儿。寡人先去母后的寝殿整理些东西。”
林璎来到苏琴的寝殿,俯身将昨日一挥袖扫到地上的女子画像又一张一张地拾了起来。
看着母亲为他挑选的一个又一个世家大族的妙龄女子,林璎不禁苦笑,心想——
我在平梁赵宫里亲笔画的女子画像,落在了白玉宫里。那时,白玉宫还是宋宫。那幅画,会不会已落入了混账宋王手中?
混账刘璟,你好歹还有她的一幅画像!而我呢?
爷爷昏庸,选了女人也就罢了,姑父有勇有谋,却也选了女人!楚国,总该有个选江山的君王吧?可为什么是我?
林璎又从那堆画像中翻出苏琴写给他的几张纸,纸上包罗了这些大家闺秀的闺名、出身、性情、喜好……
一目十行,林璎只觉了然无趣,心灰意冷。
与恕儿一起大闹刘璟的婚宴时,林璎认为,同时娶两个女子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