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迎面冲来的骑兵却没有半点停留,死去的人丝毫不被怜惜,栽倒的人唯一的命运就是在后来战友的马蹄下变成一滩肉泥!
甚至就在强弩还没来得及发射第二轮,骑兵已经冲到了弓兵的射程范围。
“强弓伺候!”
安守业的命令在万蹄震踏之中根本就听不见,但后排的三府将士早已准备好了弓箭,只见旗帜一挥,这一次是三千人一起望空而射!
箭雨还未落下,张迈已经传令:“冲!”
土伦来得太快了!
如果要等看到箭雨的成果,那么唐军可能会丧失跑马加速的必要距离!很明显,这两轮弓弩没有达到遏制对方攻势的预期目标。
人对人,马对马,骑兵对骑兵!
“哈哈,来得好!”石拔狂笑着,引着他的千人队丝毫不吝惜自己性命地冲了出去!他才心新婚呢,本来正该呆在疏勒享受婚后的甜蜜,但这时他却仿佛忘记了这一切,獠牙棒狂舞着,连捷怒嘶着,仿佛一上战场他就会变成藏碑谷中那个一文不名的小石头,变成一个完全不将自己的小命放在心上的愣头青!
然而,一个经历过严酷战阵的猛将,其忘我死拼与愣头青的手忙脚乱是完全不同的!抬手举足之间的那种威势,即便是对石拔完全陌生的敌人也能明显感受得到。
骑兵对骑兵,冲荡的速度相当于是快马急速奔驰的速度乘以二,冲在最前面的两排骑兵撞在一起时,爆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可怕声响——竟有一些马在巨大的冲力下收势不住,马头对马头撞了个彼此脑浆迸裂!
更有十余名骑士被这巨大的冲力甩到了半空!但他们落下来时,迎接自己的可能是敌军的长矛攒刺,也有可能是战友无情的马蹄!在这一刻,混战的局面令人无法顾惜失败者——无论是对手还是同袍。
当然也有骑兵从敌军的队列缝隙中穿插了过去,然后他们就迅速成为无数敌人包围中的单骑。最前排的几行人马敌我难分,犬牙交错,似乎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陷入了可怕的陷阱之中。
犹如钱塘江的海潮遇上了奔泻如海的激流,一股浩荡巨大,一股密集细硬,强大的力量冲击卷成了一股人与马的漩涡,土伦很骇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未能冲动对方的阵脚,这伙唐寇虽然曾在夷播海让自己难堪,但那是靠偷袭的伎俩才取得那样的战绩——这一点土伦了解得很清楚,虽然萨图克曾说起过这伙唐寇有一个很厉害的刀阵,但土伦并不是很相信,更何况今天并未见到那所谓的刀阵出现。而如今,双方骑兵对骑兵,自己竟然没讨到便宜!
“可汗,小心!”
亲兵队长叫道。
土伦吃了一惊,自己本来应该位于战阵的中前段才对,唐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冲到身边呢?
但他的亲兵队长显然没有看错,面目狰狞的石拔坐着有四分之一汗血宝马血统的连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直逼了过来。
“这家伙……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土伦惊呼着!
石拔的獠牙棒却已经挥起,土伦大怒,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机会亲自动手!
“砰!”刀棒相击的声音过后,石拔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占上风!这个土伦可汗,竟也是西域有数的马上强者。
“臭小子!敢来犯我!我宰了你!”
狂暴了的土伦将大刀挥得犹如暴风雨一般,这时就是被他碰上了也得重伤,而他根本也不怕会伤了自己人
石拔自练成了獠牙棒以来所向披靡,靠的就是极少有人能挡得他一合,所以跨马驱驰,可以在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人巷来,但这时一被人拦住,连捷的冲势登时顿挫了下来,如果是单枪匹马,石拔未必会输,但现在的形势却对他极为不利!前面土伦汗的大刀难以突破,周围胡马围拢,石拔的后援已是不绝如线。
土伦狞笑着,连捷惊嘶了起来,它的脑袋差点被土伦剁了下来,虽然躲开了,但一只耳朵也没了。
“小石头——”
石拔耳边仿佛听见了小时候在玩耍时,哥哥叫唤自己的声音,那是多年以前发生在藏碑谷中的场景,这会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个!一种不祥的预感闪过他的脑际,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头颅被土伦砍下的场景!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攫住了他的心,如果是别人,这时也许已经被击垮了,但石拔却还不肯认输,哪怕身陷绝境他也要做最后一搏!
“不,不!”
就算是死,也要拖土伦下地狱!
可就在这时,围困自己的骑兵忽然松懈了些许,这是不应该有的事情啊。
“血矛,血矛!”
不远处有人惊呼着!
土伦呆了一呆,赤缎血矛?张迈?那可是一个更大的目标啊!而且靠得这么近,这个张迈居然还把血矛高举暴露了自己,这不是找死吗?
他马上抛下石拔,指挥着近卫朝那支高高举起的血矛围攻:“张迈就在那里了!给我杀,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