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生物钟紊乱,还是别的什么,躺下才过了两个多小时,她又醒了过来。

额头黏着湿湿的汗意。

天鹰侧过身困倦的按住额头,轻轻按摩太阳穴,她似乎做了一个梦,具体的梦境已经记不得,只有一种灰暗抽象的色调如影随行,八成也不是什么好梦。

她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凌晨两点多,城市也进入了深度睡眠,她把手机开机,一下子冒出许多的未接电话和信息,除了柳成康,还有工作室的同事,业务上往来的那几个,另外是一个油画兴趣小组的线下活动邀请。

天鹰一一回了信息,她的朋友圈其实很简单,刨开工作,她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至于家人,除了问她要钱也没有别的事了。

大概是爱屋及乌,她也喜爱油画,于是加入了一个本地的油画学习组,多少是她高强度压力生活当中的一点调剂,但前些日子组里有个男人公开表示对她有意思,还发力追求过她一段时间,天鹰为了省心就没有再参加过活动了。

千万别再深夜思考人生,这是众多心理专家一直耳提面命的,可成年人偶尔总有思考人生的爱好,而除了深夜,似乎也没有别的适当的时间。

天鹰回复完信息,握着手机,在一片寂静中忽然就觉得她的人生真是失败极了。

这种丧不来则已,一旦排山倒海的蜂拥而止,除了束手就擒,深呼吸憋着气默默承受,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你大声唱歌,大声跳舞试图干扰自己的大脑,你不仅会更丧,同时将不可避免的发现另一个事实——四周好安静,自己竟是那样的孤独。

天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她坐下来,房间里面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

她在灯下,漫不经心回顾了她的前半生。

她从小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垃圾桶,也是在冬天,据说当时脸色已经发紫,差点被装入集装箱拉走——送去巨大的垃圾处理中心,她被一个老人及时拣到,用一件破棉袄裹住带了回去。从此她便有了姓,和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老人还有一个嗜赌成性的儿子,是个恶习缠身、无所事事的老光棍,后来则成了她的爹。老人在时靠者老人的退休金养活,当然那点微薄的退休金根本不够他花的,何况老人还要省下来供她念书,于是爷孙两个经常受到他的漫骂和拳打脚踢。

她磕磕绊绊考上国内最好的名牌大学,狠不能时间一下再过去十年,她想出人投地,想独立想成功,去挣很多钱来给爷爷花。结果十年才兢兢业业走了一小步,她就遇到一个年青男人,在此之前,她为自己人生所做的规划,从未有过谈恋爱这种听起来无用又奢侈的事情——可那人甚至没有花费多少心思,就轻而易举的惊动了她心中那滩死水。

后来——那人甩掉她出国了,紧接着,爷爷去世了。

那个时候她才大二。

两件事挨在一起,紧密的容不下一丝可供呼吸的氧气。她的世界天崩地裂很长一段时间。

只要不放弃,痛苦总会被熬干,在漫长的时光中被湮灭成粉尘,随风消逝,从此以后,你就算勉强成了一个有故事的人。

再后来,她就一心一意的扑在了事业上。到如今,十年过去了,她的漫画在成年人眼中是荼毒心灵的垃圾,是粗制滥造的典型。

她摸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深更夜半,她赤脚站在地板上,身上只裹着单薄的睡衣,缩在一团光下,沉默抽着烟。

她抽烟的姿势很娴熟,是一种漂亮女人特有的优雅和慵懒。天鹰早几年抽烟很凶,几乎一天两到三包,她的医生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认识到自己其实不想死,于是开始刻意的戒,到现在,一个月有时候也抽不了一回。

但今晚她一支又一支的抽,氤氲的白烟缭绕在这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呛人的很。她享受的猛吸了几口,仿佛一个犯了毛病的隐/君子,接着呛出了一阵心惊动魄的咳嗽声。

偶尔轻微的自虐,总是能够带给她一种快/感。

天鹰把只剩下几支的香烟盒扔到茶几上。她整个人陷入沙发中,头微微仰起,望着头顶的灯光,好一阵子没有动。似乎已经睡着了。可她的眼睛还是大大的睁着,里面填满了空洞和苍白。

她在这种发昏中,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难道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继续过了吗?

这种连中档也算不上的刚需房,两室一厅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七十个平方,刨去阳台厕所,想要再搞个书房实在捉襟见绌,但天鹰还是强行开辟出来了一个,五六个平米,放下一张两米的大书桌,再来一墙壁的书籍,一台电脑,一盆绿萝,再装入一个她,门一关,就刚刚好。

她走到书房门口,按下开关,书桌下面有几个抽屉,都被各种各样的画稿塞得满满的,她蹲下来,拉开最下面的一个。

里面一大堆东西,五颜六色混在一起,她把抽屉整个拉出来,翻江倒海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因为低血糖,头倒是开始晕了。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着算了,还是先回去睡两个小时。

迈了一步,发现拖鞋下面,有什么东西很硌脚。

天鹰低头一看,是一本橙红色的本子。

说来也奇,她要找的那份计划书也跟着跌出来,跌落在铺着地毯的书桌角边,就在这个本子下。

那是个很旧的本子,不大却很厚,一看就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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