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平生看向她的眼神里情绪复杂, 她不会读心, 自然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他眉宇间拧起的皱褶,让她莫名沉默下来。
盛夏未至, 她的内衣却满布汗渍。
房间里一片沉寂, 终于在白平生挪动脚步的时候有了些许的动静。
江羊仿佛只是产生了一种错觉,在他靠近之际,隐约听到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气。
江羊站起身, 抬手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故事很有意思, 和我听到的版本不同。”
“不是你。”白平生不容置疑地说,“是江羊,她听到的不过是某些魂魄碰巧传出去的流言蜚语。”
江羊没有反驳,问了句:“故事还有后续?”
白平生不置可否, 却没有往下继续说,他脸上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 意味深长:“装傻与否在于你,既然他让我说我便说, 只是奉劝一句, 他守你何止百年, 一番苦心青天可鉴, 你莫要自戕。”
江羊沉默地目送他离去,精神恍惚地走下楼,就连焦子昂上前来嘘寒问暖也没答应, 就这么进了房间。
江羊提着房间一角的风扇安置在小木桌上, 通好电。随着扇叶咔哒咔哒转悠的声音, 把被褥挪去一边,她便躺下了。
手机屏幕挂着之前的网页,放在一旁。
她脑袋里晃过那个粉色扎眼的手机,那只钉死在墙上的高跟鞋,那双鲜红的嘴唇以及水龙头流下的血柱。
“你我口中的江羊,一百多年前就死了。”陈乱笑得肆意,脸蛋儿浮现在屏幕上,“我好奇你是谁。”
江羊猛然把手机扔在地上,回过神来才有些后悔,双臂不自觉环抱住膝盖:“……我不是江羊。”语气起先有些困惑,她目光停留在手机的网页上,语末却是肯定。
风扇转悠着,为狭小的房间送来丝丝凉爽,同时也卷起了白布窗帘。帘角翻动,江羊没来及回避外面的刺眼的阳光,就看那窗帘好似一道白色的身影。
青天白日里,她胳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我观你命相,你命中缺桥。”白平生面无表情,“该说的我早就说过。”
白平生确实没有动她,却说了个令人深思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一段,因奈何桥塌,孟婆摔了一跤,磕断了牙,也吞下了三生石。
如果他意有所指。
那么她是孟婆?她有江羊的记忆是因为那一小块三生石?
江羊抹去额间的冷汗,像是发泄似的扬起嘴角:“太扯了,我要是孟婆……”她说到一半,理了理那故事的发展,猛然望头顶看了眼,不敢置信地呢喃,“我头上这个不就是奈何桥?”
咚。
又一块石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好在二楼与一楼的夹板打的够结实,否则也经不住他如此折腾。
咚咚。
重物落下掩盖了敲门声,隔了一会儿才又响起,门外传来林嘉的声音:“小幺,在休息吗?”
江羊拍了拍脸,打起精神把林嘉请进来,确认吴浪不在,才关上门。
林嘉等她坐下,把带来的包放在床上,随后打开衣柜,帮她收拾衣服:“你快走。”
江羊难得看到她一脸焦急,她眨眨眼:“为什么走?”
林嘉停下动作:“今天你在商场故意撇开我,是看到陈乱了?”
“你怎么知道?”江羊奇了怪了,这别墅的鬼都开天眼了?见林嘉又开始收拾起来,她阻止道,“只是说了两句话,我没有受伤。”
“等你受伤已经迟了。”林嘉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江羊:“……”那个落荒而逃的陈乱真这么有本事?
林嘉只要遇到陈乱的事儿,情绪就不稳定……江羊狐疑地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放了一叠百元面值青黑的纸钱,还有一部新手机。
江羊拿起纸钱草草过了眼,沉得很,少说大几万呢。
“这钱是干嘛的?”江羊问。
林嘉两步上前,把包袱又重新系好,放在她怀中:“拿好别丢了,待会我送你走。”
江羊没接下,顺手往床上一扔:“送我去哪?”
“能走多远走多远。”林嘉见她不珍惜,一张漂亮的脸气得胀红,不知想到什么,深吸了口气,“你知道陈乱为什么盯上你?”
难道不是因为她身份不明?
江羊没来及开口,就被她打断:“陈乱积怨已久,你留在这只会被波及,凡胎**还是个女人你能做什么?”
江羊与陈乱单独聊过后,并不觉得这事儿全然是张易弄的锅。
事实也证明,陈乱帮了她一些忙,至少让她弄清了身份。
她若真是孟婆,可算的上是阴间里独一无二的小仙女。
林嘉,劝你谨言慎行!
江羊胡思乱想着一些有趣的解释,却是没这么说:“你认为只要我脱离张易弄,陈乱就不会再找我麻烦?”
林嘉低头摆弄着包袱上的两段布带:“别人只称张少,家里的只管叫少爷,我们敬仰的从来不是张易弄。”
江羊听出她话里有话:“他不是张易弄?”
林嘉欲言又止,布下结界后才敢继续:“今日之举是我一人私念,你就当听故事。”
江羊:“……”罢了,一个是听,两个也是听。
她静静地等着她说。
林嘉坐在床沿,陷入了回忆:“我遇见少爷那年,少爷有姓无名,单一个张字便代表了他。那一年我渡江后,被少爷捡了回来。”
江羊见她情绪难平,插了句嘴:“你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