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天气渐渐转凉。
赵合欢懒散的支着脑袋,靠在柔软的狐皮软垫上,车厢里燃了一个暖炉,车帘也加厚了一层,外面天寒,里面却暖如春日。
从汉中往兴元而去,一路过来看到饿殍遍野,流民四散,而且四处都有小股的匪乱,只怕其他偏僻之地的灾祸更加惨不忍睹。
他们的车队也让人沿途拦下几次,不过七杀和洛遥动动手指就解决了,那些流民也知道他们车队是个硬骨头,渐渐也就没有大胆到不怕死的来打他们主意了。
车队里这趟带的货物不多。
主要是所经过的地方几乎都受灾严重,货品都积压受损,收货的价格压得很低,一些商家甚至提出用粮食交换货物。
“今年粮食产量已经这么低了?”
赵合欢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一边胡乱想着,一边着手准备粮铺的事情,北方又在战乱,西夏仍是纯纯欲动,烽烟四起,到头来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距离兴元府还有几日的路程,车夫将马车赶到附近的客栈落脚。
刚刚下车,便看到地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风里隐约带着一丝沁骨凉意,七杀跟着赵合欢下车,手里拿了件大氅给她披上了,仔细的系好领口的系带,“你一向怕凉,身子刚好,别又病了。”
赵合欢抬手去接纷扬的雪花,感觉落在指尖冰冷的凉意,微微瑟缩了一下,眉眼一弯,孩子气的笑道:“今年的初雪来得真早。”
瑞雪兆丰年,但愿今年能有个好兆头。
几人在客栈落下脚,刚吃过晚饭,白禹就端了碗姜汤进来,看到房间里敞开的窗户,又看了眼就坐在窗口的赵合欢,不禁皱了皱眉,面上不悦地走过去关上窗户,“把姜汤喝了。”
赵合欢苦着脸,自打瘟疫结束之后,他们对她的身体是越发小心翼翼了,天气稍变就追着要她加衣,这才刚下雪,姜汤就来了。
小声怨念道:“我身子有那么弱吗?”
白禹斜睨她一眼,语气不容拒绝,“比你想要弱。”
好吧,赵合欢无奈,端着碗把姜汤给喝了。
看她乖乖的喝了姜汤,白禹脸色缓了些,淡淡笑道:“你要是觉得辣,我去拿蜜饯给你……”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看赵合欢双眉紧皱,无比哀怨的说道:“不用了,这姜汤实在是太甜了。”甜齁了,嗓子都给腻到了。
“甜?”
白禹微微一愣,看着碗理剩下的一口姜汤,端起来抿唇喝了一口,随即脸色也变得赵合欢一样难看。
赵合欢火急火燎的往嘴里灌了一口茶,等嘴里的甜和辣都散了散,才幽幽道:“一定又是洛遥煮的吧?”
白禹一头黑线,嘴角微微一抽,刚想说什么,洛遥先一步推开门进来,一脸的沾沾自喜,说道:“如何?我煮的姜汤怎么样?丑丫头,我可是额外多放了许多糖,这次味道一定不会错了。”
赵合欢颓然的揉揉眉心,婉转的道:“人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以后厨房你还是少去为好。”
就像七杀,除了烤肉,添柴,其他都一窍不通。
洛遥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怒气冲冲的过来,看到碗里剩的一点姜汤,菜就算了,难道一碗姜汤他也做不好吗?
当即恨恨指责道:“丑丫头,你可别忘记了,之前你生病的时候,那些药不说全部,也有一半是我熬的!”
所以才那么难喝。
赵合欢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难怪那段时间药里总有一股糊味,焦味,甚至有时候还能看到柴火灰。
洛遥不服气,一口灌下姜汤,然后没有一秒就“噗”的一口喷了出来。
赵合欢和白禹早有预料,迅速往两边一闪。
洛遥捂着嗓子,狠狠地咳两声,迫不及待的把桌上赵合欢喝了一半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讪讪一笑道:“或许是糖放多了,下次改进。”
“那什么……还有下次?”
注意到赵合欢惊恐的表情,洛遥恼怒的磨了磨牙,要不是为了她,谁愿意做这些琐事,他做了这么多,该死的丑丫头还不领情!
“听说北边又乱了。”
突然,客栈大厅里传来谈话声。
他们的屋子紧靠着大厅一侧,所以底下大厅里闲谈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听到北方赵合欢竖起耳朵,留心了几句。
“可不是嘛,我看还是趁早逃命算了,人家辽国屯兵三十万,个个都是精锐,以前有袁将军镇守边疆,我们还能安心些,可现在袁将军却抱病不出,哎!”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听说这守北边的小将军是袁将军亲手带出来的,去年对战西夏,立下了汗马功劳!”
先前那声音又响起,“其实你们说袁将军究竟得了什么病?疗养了这么久都不见好?而且五十多万袁家雄兵都屯兵在漳州,居然也不调往前线。”
“这你就不懂了,袁将军甚得民心,威望素著,你要是上头那位,你能不在意?”
众人嘘了一声,然后又听那人低声说道:“我才从临安回来,听说京城里又在修建瑶池,硬是从平江挖了汤泉过来。”
静默片刻,不知是谁的沉沉叹了声,“要是这大周朝做主的是袁将军……咱们哪会被那北辽和西夏打的憋屈……”
那话声音越来越低,然后那几人便转到了其他话题上。
赵合欢眼角微微一跳,袁将军如此威盛,想来若他振臂一呼,就是大势所趋,而皇城中的禁军又有多少抵抗之力?
敛下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