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在盛夏的召唤下终于姗姗而来,玉米露出了艳红的细缨,小麦被收进了仓房,新翻耕过的麦田里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晌午阳光耀眼,天蓝得吓人,毒辣的太阳把在地里劳作的人们晒得浑身赤红,汗水直流。
这时,新寨村通往村外的山间小道上,遥遥走近了一个人影。待人走近村口时,俩个七八岁的孩子从村里一路打了出来,烂泥横飞。
来人是一个青年男子,一声军装、高大挺拔,提着一大包行李。
“咦!你是哪个呀?”其中一个满身是泥的孩子看着来人好奇的问道。
新寨村是个小村,总共就七八十户人家,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超过三百口人。村里住的也都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每个人对这个村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更别说是人了。鲜少有外人进村,村里人也甚少外出,现在突然看到这么一个陌生人,竟叫这俩小孩好奇不已。
“你爸是不是叫王二狗?”来人看着这满身泥污的俩小孩,伸手在其中一个孩子的头上胡乱揉了一把轻笑着反问道。
“你咋知道我爸的名字?”这正是前段时间得水痘的王铁柱,被大人关在家里养病,憋了一个多月才放出来,现在已经能生龙活虎的成天到处疯野了。
“呵呵……”
来人笑而不答,从刚才见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跟年少时的王二狗十分相像,八九不离十定是王二狗的儿子了。
“喂!你还没说你是哪个呢?”
看着那人提着包往村里走了,王铁柱才慢半拍的在后面喊道。
“小子,回去问问你爸,额头上的疤怎么来的,他就会告诉你我是谁了。”
青年没有留步转身,而是朝后挥挥手,轻描淡写又故弄玄虚的说道。
“他说的什么意思呀?”王铁柱傻楞楞的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转头问向一旁同样满身泥污的赵大头道。
“我也不晓得。”赵大头呆呆回道,赵大头身材精瘦矮小,头上却长着一颗大脑袋,因此取名叫做赵大头,不过你别看他头长得大,脑子却不见得比别人好使。
“问我爸头上的疤……”王铁柱一脸疑虑,嘴里轻声念叨着。
男子提着行李熟门熟路的径直走到供销社,看到刘大爷正坐在供销社门边的柜台里吸旱烟,口里咬着烟斗嘴吞云吐雾,便走上前去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
“刘大爷。”
“你是?”刘大爷把烟斗拿在嘴里,看了青年一会儿却不知是何人,村里除了刚从城里来的知青外,刘大爷还没见过这么精气神的年轻人呢!
“我是老三,陈老三,您老还记得吗?”青年面色沉稳,唇角带笑说道。
“陈老三,哪个陈老三呀?”刘大爷在脑子里把陈老三这个名字过了一遍,楞是没想起来是谁。
“就是小时候把您家老母猪眼睛打瞎的那个陈老三。”
刘大爷恍然大悟,顿时一脸惊吓道:
“你……原来是你这个挨千刀的!”
“嗯,大爷,您这是想起我来了!”青年微笑。
“你不是死了吗?”
“没死呢,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你咋回来了呀?”
“.……”
还没等到傍晚,消息就在整个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议论纷纷的好不热闹。原本大家都以为这祸害早死了,所以后来也不曾提起过此人,这下可好,这祸害不但没死还回来了。想当年,这祸害也还小,才十来岁、可小小年纪就把村里搅得鸡犬不宁人人自危,现在这祸害长大了本事就更大了,眼下回到村里来指不定要怎么祸害村里哟!那个被大家遗忘了十几年的祸害,现在一下子被记起来了,往日一件件一桩桩的罪恶也被大家悉数翻了出来。
刘大爷说,那挨千刀的陈老三,早些年的时候,把他家下猪仔的老母猪眼睛打瞎了。那老母猪眼睛没了,就剩俩个眼窝子,成天流脓水、猪食也不吃了,才两个月三百多斤的猪竟瘦成了一百来斤,简直是作孽呀!
王奶奶说,那砍脑壳的陈老三,有一年夏天,她在猪圈里挑粪去浇菜园,那陈老三竟在菜地里给她下绊子,一挑粪全泼她身上去了,她当时气得在菜地里大哭。手心痒得要命,真想一扁担打死这砍脑壳的,可是这砍脑壳的跑得忒快,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她哪里又追得上,拿他有什么办法。
王二狗说,陈老三这狗日的,那一年自己才十几岁,在自家地里好好的干活,这狗日的跑过来就一锄头挖在他的脑门上,当时他就鲜血直流、昏了过去。
田嫂子说,自己刚结婚那会,这小流氓天天蹲她家茅房外边的苞米地里偷看她拉屎撒尿,有好几次差点把她吓得半死。
李宝贵说,这二流子以前偷了他家好些粮食。
刘秀兰说,可不是,那牛蛋子也偷她家的鸡去吃过。
“.………………”
众人如数家珍,竟倒出了这陈老三的数百桩罪状。
要说这陈老三是何许人也,那还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
数年前,村里来了个外乡人,叫陈平生,是个白面皮的小青年,在村里挨家挨户的找一个叫陈慧敏的姑娘。那陈慧敏其实就是老李头家的幺女,老李头早年生了好几个姑娘,自家养不起就都抱送人养了,只留下儿子传宗接代。他那幺女两三岁的时候就被抱去送人,送给了陈家,取名叫陈慧敏,十几年过去,这闺女竟然自己跑回来了,回来后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