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奉先说道:“你的手上染了太多血,你没资格握住那根杵。”
李剑卿说道:“昨天在将军府中您问我天启十四年,御史张贻琦死时,我在哪里?城东那名老铁匠死时,我在哪里?茶师颜肃卿死时,我在哪里?今天在这楼中,您问我昨夜黄于二人死时,又在哪里。”
吕奉先冷冷回望着他。
李剑卿平静问道:“您问了我很多句我在哪里,我也想问问……当年叶圣在燕境屠村,数百无辜者化为焦尸时,您在哪里?当年叶圣坑埋三万降卒时,您在哪里?当年宣威将军府血流成河时,您又在哪里?
听着这连续几个问题,吕奉先瞬间似乎变得苍老了几分。
楼里的气息略有疏松,楼外的风景再次活了过来。
李剑卿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吕奉先的身前,继续说道:“我的手上确实有很多血,将军您的手上或许真没有什么血,但不代表你的手就比我的手干净。”
“如您所言,我当然不是什么好人,我从来不关心世上有什么丑陋血腥不公平,只要那些事情与我无关,或许我确实没有资格握住那根杵,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人有资格质疑我握杵的资格。”
“至少将军您不行。”
“当初叶圣能够置身事外,那些屠村的将军校尉毫不惩罚,朝廷的说法是没有涉案的证据,依据周律无法问案,事实上你我都清楚,那只是因为叶圣对大周有功,东北边军对帝国有用。”
李剑卿说道:“既然朝廷坚持周律第一,那么将军如果要审我与那些命案之间的关系,请先找到证据,不然以后请不要来烦我。”
吕奉先沉默了很长时间,看着他冷漠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复仇?”
“我并不是正义的使者。”
李剑卿说道:“我与叶圣将军之间也无私怨,只是因为他在荒原里得罪了我。”
吕奉先说道:“这种说辞谁能相信?”
李剑卿说道:“我不需要让别人相信,只要山主和陛下没有意见便好。”
吕奉先说道:“你以为陛下会一直宠信着你?”
李剑卿摇了摇头,说道:“这与宠信无关,只不过我想陛下就算知道了这件事情,大概也会认为我这些事情做的很对。”
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已经足够多了。
所以他转身向楼梯走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吕奉先忽然叹息了一声。
“你很冷静,我可以想见,日后你可能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甚至比轲浩然更加优秀,那么你也有可能比他更加危险。”
李剑卿听着身后的声音,停下脚步,想到皇帝陛下在宫里说过吕奉先此生纵横沙场不败,却在小师叔手下吃过很大的亏,难道自己真的要替师长承担后果?
他转过身,看着栏畔的吕奉先,终于烦了。
“我敬您是神将大人,所以我才言辞恳切,态度诚恳与您说了这么多话,如果您真要撕破脸,把周律这块遮羞布不要,那先前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周律不是遮羞布,是大周的根本。如果你保持着这种看法,那么我更不能让这件事情再这样继续下去。”
吕奉先看着他平静说道:“不违反周律,我还有很多手段让你消失无踪。”
李剑卿说道:“我很期待。”
然后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再像前面几次那样,引些佛道中人来挑战我,您应该清楚,那样用处不大。”
吕奉先说道:“你真以为柳亦青输给你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挑战你?”
李剑卿说道:“至少像您这么厉害的大人物,想必是不会来挑战我的,因为您丢不起那人。”
便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我丢得起这人。”
李剑卿转头望去,只见楼梯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微胖男子。
那男子微笑说道:“我叫陈琦。”
李剑卿望向栏畔的吕奉先,摇头说道:“有些俗了。”
李剑卿很满意自己先前在中的表现,一番言语直接让吕奉先感慨伤怀,无心亦无力再继续审问,然而他没有想到,言语之后等待自己的果然是这样一个局面。
看着陈琦从怀中取出由天枢处核发的挑战公证书,他心想这真是毫无新意,果然又是要打一场,真的很俗套。
而且如果说一开始吕奉先便准备用军中强者,直接把自己打落尘埃,那么以他的威望地位,何必还要与自己说那么多话?
难道吕奉先还真指望用言语让自己感动涕零,深感悔悟从而向军部投案自首,承认那些人是自己杀的?这种想法也很俗套。
不过不管这件事情俗或不俗,陈琦已经站在了身前,神情很温和,眼神很坚定,想打一架的意思很明显。
李剑卿没有见过陈琦,但他听说过陈琦,任何敢自称无相以下第一人的家伙,都值得警惕,而且姜太公处,听说过一个故事。
两年前春风亭雨夜时,他在横二街杀人,陈琦在街心马车里等待,两人本来应该相遇,却被一道井字神符切割开来。
“我学会剑气了。”
李剑卿看着陈琦很高兴地说道,不像是炫耀,而像是报喜。
陈琦喜不起来,神色愁苦说道:“我被陛下踢到大将军麾下,据说也是姜太公大师的意思,我对大师感激不尽,你何必拿大师来羞辱我。”
李剑卿说道:“我说的是真话,哪里是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