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刚过,楼清源又被梦惊醒,无神的张着双眼,那双眼里有着狠狠痛过的痕迹,满眼布满血丝,可以想见这个噩梦有多慑人。
这一年多来,他经历了太多,早已经麻木,所以只是僵硬地坐起身,抹去脸上的冷汗,拿起昨晚搁在床边未喝完的烈酒,走到书桌,落座在梨花木椅上。
宁静的夜晚,夜风似影,只有惨白的月光独挂在窗台,映照着他的寂寞和悲伤。
他喝着烈酒,深邃的眼定在桌上铺开的素描像上。这画像是妻子生前亲自画下的夫妻像。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思念。每晚他都要盯着画像,伴着烈酒才能勉强入睡。然而效果始终不彰。
他曾经乞求妻子能在梦里出现,以慰藉他卑微的思念之情。但一次也没有,他知道她对他已经恨之入骨,根本就不愿意来见他。
然每次看到那副妻子前世的素描画他都有一个荒谬的念头。妻子或许没死,她的灵魂或许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虽然他感到非常疲惫,但心里的这股动力,催使他拼命地向前走。他还想抱有一丝希望,所以他还不能就此倒下。
只是,有时候,他会动都不能动,像是全身气力都被抽走一般。坐在这里,看着那副画,可以让他得到些许的慰藉。
唯有看着那副画,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痛苦而寂寞地,活着。
初阳升起,楼清源依然穿着单薄的中衣,削瘦的俊面漠然地坐在那里,仿佛时间都定格在那一秒。
“爷,起吧。”姜嬷嬷一早就端着洗漱水进来。每次进来小主子都是这样端坐在那副画像前。才短短一年,却苍老了不少,曾经乌黑浓密的发间已隐隐有几缕银丝。
以前极其挑剔吃食的人,现在吃什么都无所谓。好像吃饭就只是为了维持生命的延续而已。却比以前越发消瘦,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好几次老太君和夫人都看着他这样偷偷抹眼泪。
哎,二少夫人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怎么能将她带走呢。看着小主子为情心伤,她这个做下人的都心酸。都是造化弄人呐。
“嗯。”听到有人叫他,他才发觉自己又这么坐了一夜。
“爷,早饭在哪里吃?”
“不吃了,嬷嬷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因为妻子不喜欢丫鬟贴身侍候,所以他也养成了习惯,凡自己贴身的事都自己动手。
“爷,多少吃点吧。有你爱吃的粉丝煲。”只有以前少夫人会做的几项吃食,爷才会多吃上几口。旁的吃食,就这么夹个一两筷子便放下了。
“好!粉丝煲是那次谨儿特意做给我吃的。”他的妻子啊,回到相府里住,他才能安静的回忆她和妻子美好的过去。每每忆起过往,总会忍不住泪湿眼眶,心酸难忍。
下朝后,楼清源独自在御花园求见皇帝。
“楼相有何事?”何谨的死对他的打击不比楼清源少。他到现在还是有点迁怒楼清源,都是他的糊涂,才让寒梅那贱人有机可乘。他没有悲悯伤秋的资格,这几个月来皇帝拼命安排事情给他做。
“陛下,臣要辞官归隐。”
“辞官归隐?朕不允。”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他不允许他今后只想着何谨而活着。因为他不配,他要狠狠地压榨他,让他忙得没时间去多想。
“陛下,臣心意已决。”
“你想辞官,好在后半生过着回忆她的日子吗?你觉得朕会让你如愿吗?她为了你只身一人远赴边塞,你呢?为了那个贱女人竟然害死了她。现在你想辞官,哼,这辈子朕都不会让你如愿的。”当初他就不应该放她去边塞,如果她没去,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如果当时他没放她走,或者他不顾君臣之礼把她抢过来。或许,此刻她还好好的活着啊。
“陛下既然不允臣辞官,那就请陛下将臣发配去边塞苦寒地。好让我陪着她过完此生。”皇帝不答应他辞官,这是他预料中的事。不激上一激他没办法如愿。
“边塞,去那里你就能跟她更贴近了。哈!朕不想让你再见到她,哪怕是来生也不能让你见到她。朕命令你代替朕出巡大渊全国各地。朕一直想肃清贪官腐败之风,既然楼相想出京都,那就替朕好好看看,好好查查大渊各城的贪官污吏。”你要去边塞守着她,我就偏不如你愿。
“臣遵旨!”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学生,对皇帝的心思他这个老师了如指掌。
“下去吧,不日就出发。”
“臣告退。”
目的已经达成,他越来越坚信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想。他觉得谨儿或许真的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要去游走各处寻找办法。他坚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会有那些奇人异事能帮他找到办法再见妻子一面。哪怕要花去他一辈子的时间他都甘愿。
某偏僻村落
家徒四壁,这屋子只能用这么四个字来形容。茅屋外面修缮的挺整齐,可见屋主不是个懒惰的人。可为什么屋子里会空成这个模样。仅仅只有一张旧桌子,旧桌子上搁着一只老旧的粗瓷茶壶。那张桌子旧得能掉木屑,显然还是经过多次修缮的。两把简单粗糙的自制木凳。就这么孤零零的摆在空荡的大厅。
旁边是一座老旧的灶台,一口缺了角的水缸。水缸用一块木板盖着,上面搁置着一只老旧的木盆。木盆里有两幅缺口的瓷碗。那瓷碗明眼一看就是那种廉价的不能再廉价的粗瓷。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还没等她走近,外间与里间相连的门帘被掀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