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随皇帝出行的官员和嫔妃都很多,算是裴元灏登基历年来之最,前来送行的官员和嫔妃也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两边,一见帝后与太后同时前来,全都跪拜下来。
太后,也有许多年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了。
她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脸上仍旧是淡淡的笑容,却多少有几分清冷之意,裴元灏似也知道,便挥手让他们起来,正好常太师已经走上来,帝后都过去与他谈了几句,这时,站在前面不远处的申恭矣,还有他身后几位虎威犹在的老人,都走了过来。
“草民见过太后。”
“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太后万福!”
太后淡淡微笑着看着他们,点点头:“你们都来了。”
说着,看着其中一个高大壮硕如黑铁塔的老人,白发苍苍却还显得十分壮实,笑道:“你们,都还好?”
“拖太后的洪福,草民等都还硬朗。”
太后笑道:“是硬朗,不然这把年纪,也跑不得拒马河谷。”
那几个老臣听到这句话,倒像是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申恭矣在旁边见了,立刻上前道:“太后,老臣等也愿太后凤体康泰。”
太后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费心了。”
申恭矣脸色一变,急忙低头:“太后言重了,老臣不敢!”
太后微笑了一下,便露出了疲色,那几位老将军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见太后转过身来,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一个玲珑的身影映入眼帘,走到她面前跪拜道:“儿臣拜见太后。”
太后说道:“公主,快起来。”
裴元珍站起身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衫,在这样的天气里略微有些单薄,却衬得她肤白如雪,翩翩然如穿花蝴蝶一般,脸颊上还带着一点粉红,不知是冷的,还是——
太后已经笑道:“都长这么大了。”
“是太后不疼元珍,也不来看儿臣。”
“哀家那里太静,可不合你的意。你看你,春猎还跟着去,哪能在佛塔呆得住?”
“儿臣想去草原看看么。”
“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没关系,有人会保护儿臣的。”
“哦?”
太后挑了挑眉,就看见裴元珍微笑着,目光似乎也在我的脸上落了一下,就立刻转身回去抓着一个人的手:“他骑马骑得可好了,儿臣到时候就跟他学!”
那个有些沉默的人被她拉了过来,站到了太后的面前。
我的心跳顿时沉了一下。
那张俊朗黝黑的脸上,仍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和周围天气一样的清冷温度,和他一袭白色的长袍如为一体,带着冰雕一般的冷意,只是站在我的面前,就让我有一种几乎颤抖的寒意。
那双眸子,也凝着冰的气息,看向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微臣拜见太后!”
太后看着他,道:“这位是——”
裴元珍急忙道:“太后,他叫刘轻寒,原来是集贤殿直学士。”
“哦。”
太后平静的看着他,但那双原本淡漠的眼睛却多了一些东西,仿佛冰层的出现了裂痕,透出了一道精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傅八岱的高足。”
听到这句话,轻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道:“微臣不敢。”
太后并没有回头,但她的心神,我却似乎能感觉到,她淡淡说道:“哀家,倒是听很多人提起过你。”
“……”
“年少有为。”
“……”
“难怪皇帝,如此器重你。”
“……太后谬赞了。”
我站在太后的身后,一直看着他,可他从头到尾,眼睛只是淡淡的低垂着,虽然面对太后不能直视,但他的目光,却分明不是“不直视”,而是一直在避免与我相对。
另一个人的目光,却一直在看着我。
裴元珍一直微笑着,这个时候说道:“皇兄当然很器重他,就在前天,他已经升任尚书仆射了。”
“……!”
我的心里狠狠的震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尚书仆射?!
他官升尚书仆射了!
之前他跟着傅八岱,虽然官居轻车都尉,但到底算是个闲职,集贤殿直学士才是他的正位,可现在裴元灏将他升任为尚书仆射,也就是说,他已经完全不算是集贤殿的人了!
他,已经完全脱离集贤殿,脱离傅八岱,脱离了之前的一切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就在我病着的这几天,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孙靖飞所说,在青?楼中看到他和申恭矣密会——难道就是这个原因?!
太后不易察觉的微微蹙了下眉,还是平静的对裴元珍道:“公主的眼光,不错。”
裴元珍立刻微笑了起来,脸上那也许因为天气的红晕,越发深了些。
我一直看着那张平静的脸孔,直到这个时候,仍旧没有任何的波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原本的清冷已经凝结成了冰,在我的面前,一丝一毫都不再动容。
想到这里,我上前一步,对他说道:“刘大人,恭喜高升了。”
“……”
他像是顿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来。
那双平静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朝着我勾了一下唇角:“多谢。”
出行的车驾很快便到了宫门口,玉公公指挥着小太监们上前来服侍,裴元灏最后对着已经大腹便便的叶云霜说了几句话,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