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晴临上车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似在说让我照顾好自己,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时,水秀也走了上来,说道:“大人,咱们的车在后面,我们——”
“你等等。”我伸手摆了摆手,转头走回到人群中,常太师正背着手和一个人谈着什么,见我来了,轻轻的捋了一下胡须:“岳大人?”
“太师。”我朝着他俯首行礼。
他仍旧和以前一样,话不多,却都在眼睛里,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道:“你们,自有话说吧。”
说完,便微笑着走开了。
傅八岱转过头来,有些灰蒙蒙的眼睛看向我,似笑非笑的说道:“老朽还以为,你就走了。”
我咬着下唇:“你不会不知道的。”
“……”他沉默了一下,没说话,却像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他?”
“他现在已经升任尚书仆射。”
“老朽知道。”
“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已经——”我几乎冲口就要说出来,但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有些目光看向了我们,但都小心翼翼的,我压低声音:“他的事,你真的知道?”
傅八岱像是笑了一下,虽然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却有一些苦涩之意偷出来:“知道又如何?这个世上,最难测的,变得最快的,就是人心。”
我顿时咬紧了下唇。
水秀原本站在台阶下,远远的候着我们,但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上了车,只剩下不多的几辆,她急忙上前一步,小声的道:“大人……”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转头对傅八岱道:“这一次你为何不去春猎?你知不知道,万一出什么事的话——”
傅八岱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又知道——!”
我几乎都要急起来了,他却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你也放心,人心虽然不好掌握,但有的事,老朽还是算得出的。”
“什么?”
我疑惑着,就看见他伸手到袖子里,摸摸索索了半天,掏出了三个锦囊,一个粉色,一个红色,一个紫色,分别放到我手上,说道:“这三个锦囊,你且拿着,若遇到事态紧急,或者你无法处置的时候,就拆一个。记着,由浅到深,不要万分紧要的关头,可千万不要瞎拆啊。”
我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三个锦囊。
锦囊妙计?
这些东西,在市井民间的传说和说书人的嘴里,会经常看到听到,我却没想到,他居然也来这一套。
不过,也来不及说什么,时间已经到了,我只能朝他点点头,也顾不得他看不看得到,便被水秀拉着下了台阶,她扶着我小心的上了一辆车。
我坐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听见前方三鞭子在空中响起,然后马车便摇摇晃晃的朝前行驶了。
水秀也是这么多年来少有出一次宫,兴奋不已的趴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而我,蜷缩在车厢的另一头,眉头皱得紧紧的,一直看着手里的锦囊。
傅八岱说,人心最难测,有些事,他却还能掌控。
但其实,事在人为,人心要怎么变,事才会如何发展,他连人心都无法预测,又怎么能去预测将来的事?
只是——
虽然不太愿意去承认,但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他的智慧,非我所能及。
朝堂上的事,他只是一两句话而已,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裴元灏这些日子来的作为,和申恭矣之间的争斗,不乏他在其中出谋划策,这个局,原本就是他布的,那么事态的掌控,他自然精与其他所有人。
难道,他真的可以预测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心里越想,越觉得有些玄乎。
这时,水秀也回过头来看着我,看我皱紧眉头看着手里的锦囊,说道:“大人,你在看什么?”
“没事。”
我敷衍着,可还是盯着那个粉色的锦囊不放。
如果说——
他真的能够预测到,在拒马河谷会发生什么事,第一个锦囊里写的解决的方法,其实就是在预先告诉我,我可能遇到什么样的危难。
如果事先看到的话,就算事情我无法避免,但至少,我也许可以事先预知,不让自己到时候那么手足无措啊。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索性拿起那个粉色的锦囊,用力拆开。
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白绢,卷在一起,隐隐能看到有些字。
我急忙展开来一看,上面只有四个简简单单的字,写得工工整整,笔画间有着淡淡的连笔,显得行云流水——
叫你瞎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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