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就是必须有勇气做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可遗憾的是,在她们这个领域,跟踪改良的研究工作居多,有着独创性的却极少。
程意意深知自己手中的课题有着无限潜力,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到自己已经触碰到了那新世界壁垒的边缘。
现在,她需要的仅仅只是时间,或者一个契机。
在帝都养病的日子里,程意意常在闲暇时深入分析实验停滞的原因。尽管人不在g市,但她同样在大脑里提出过一连串设想,也思考了不少解决的方式。此刻回到实验室,便是一一试验这些乍泄灵光的时候了。
冯教授的一番话,确实给了程意意一些触动。
教授平日里深居简出,潜心做研究,从不为功名利禄这些外物所累,两鬓已经花白却仍然坚持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实验室,看文献、做笔记、找学生讨论工作,他始终在科研一线。低调得几乎要教人忘了他其实还是一位资深院士。
相比之下,程意意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自惭形秽。
教授的年纪不轻了,业内这个年纪的大牛们显少会再亲力亲为地带学生。师兄就曾经偷偷跟她透露过,她们两个大概就是教授最后的关门弟子。
平日里,教授对师兄无论是关注还是责骂,都要比程意意更多一些,她曾经以为那是他更看重师兄的表现,却没有想到,今天教授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那大抵意味着,在他心中,没有年龄和性别的界定,他同样是看重她的。
程意意心里仿佛被灌了一剂强心针,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从导师办公室回来,便一直奋发埋首做实验,她的劲头太冲,动作又快,连肖庆也只站到一边给她打下手做记录。
程意意实在太专注,工作了一整天,抬头的时候,她才发现,窗外的路灯早已经亮了。
开了春,天黑得晚,此刻路灯亮起来,说明时间不早了。
程意意心中一惊,赶紧拿出口袋里关到静音的手机。
两个未接来电,时间都是下午六点多,而现在距离六点已经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顾西泽工作结束就要回帝都,最后一次吃饭她居然还在实验室忘了时间。程意意懊恼地敲了头好几下,赶紧开始做收尾工作。
“剩下的我来吧,你先走,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肖庆看出她着急,脱下乳胶手套,接过她手中的记录本。
程意意神情感激,连连道谢了几遍,这才脱掉白大褂,一边走出实验室,一边给顾西泽回电话。
她一向极有时间概念,显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今天大概是被教授的话激励得太过热血沸腾。
程意意急着下楼,却迟迟等不到电梯,干脆顺着楼梯蹬蹬往下跑。
电话拨通,响过一声,另一端便被人接了起来。
“西泽,”程意意赶紧道歉解释,“对不起,我今天…”楼道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黑漆漆一片,她说着话,只能借着手机通话界面那一点微薄的光亮往下跑。
“我知道,”顾西泽只听见电话另一端急促的喘息声,开口打断她,“我就在研究所楼下,你跑慢些。”
顾西泽的话音还没落,光线太暗,程意意脚下踩滑,差点跌倒滚下楼梯去。
好在她赶紧伸手抓住扶梯拐角,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抓得太用力,撞在棱角处,手心传来火辣辣一阵疼。
“怎么了?”听见程意意紊乱的呼吸,他忙问道。
“没事,”程意意站稳身形,心里觉得愧疚极了,“吃饭了吗?”
“没有,等你一起吃,”他低声安抚,温柔而富有磁性,充满了让人踏实的安全感,“你别慌,慢慢下来。”
程意意这才听话地放缓速度,一步一步走到一楼。
顾西泽的车果然已经在大楼外等候,开的还是那辆奔驰coupe。就停在研究所跟前的车位里。
程意意拉门上车,还有些喘不过气,顾西泽轻拍她的背,直到她呼吸均匀下来,这才拧开一瓶水,递到她嘴边。
程意意进了实验室之后就没喝过一口水,此刻就着递到嘴边的杯子一口气喝下去大半。
“摔到哪了?”顾西泽收回杯子,打开车灯。
程意意虽说没事,但他还是从电话里听到了程意意抽气的声音。
“没摔。就是掌心撞到扶梯的拐角了,也就擦破点儿皮。”
程意意抬起掌心查看伤口。这才发现,那扶梯的棱角不知有多锋利,一下便划开了个四五厘米的口子,划得浅,但耐不住伤口太长,盘踞在掌心,渗着血,分外可怖,血迹还擦了一些在边缘的袖口上。
顾西泽好看的眉毛深深皱了起来,他拉过程意意的手心,冷声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莽撞。”
他口里嫌弃着,却还是探过身,抽了纸帮程意意擦手心的血迹。
程意意也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怎么就这样点儿背,一会伤了头,一会儿伤了手的。不过顾西泽轻轻帮她吹了两下,她倒是不怎么觉得疼了。
昏暗的车灯下,他朝她手吹气的侧脸轮廓棱角分明,显得越发俊美。
“西泽…”程意意唤了一声。
“恩。”顾西泽应她,没有抬头。
她没忍住弯腰在他光洁的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口。
顾西泽本还在低头帮她擦手上的血迹,程意意的偷袭让他紧皱的眉头散开了些,却还是淡定地看那伤口,没有抬头。
直到过了半晌,启动车子,关了车灯,那唇角才轻轻悄无声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