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很高兴的从四爷和虎春那里得到两份压岁钱。看着手里的银元,二丫笑弯了眼睛。

张四爷仗义会来事,车租比别人家的大,可是车也比别人家新,四爷不存破车。到了三节两寿也比别人家车行多放两天车份。

虽然一年忙到头,大家都想休息,可是过年拉车得的赏钱多,到底有舍不得那个钱,愿意多苦自己两天的车夫。

四爷家的建平车场只有初一初二初三停业,其他时间都会有人留在厂子里做生意。

于是除了亲近的几家,四爷都不会拜访,他年纪那么大了,辈分那么高,难道不该是别人给他拜年吗?

今年照例去了姑妈家。二丫是老头子老来得女,虽是个女儿,但也是珍惜的小辈,于是格外受欢迎,糖和食物装了满怀,谁都要去抱抱亲亲。

蜜糖似的新年就这样在欢乐里过去。

第二天吃过午饭虎春便安排周老七送二丫去学裁缝。然后晚饭前接回来。

张四在路上鼓励二丫道“二小姐,学女红,做裁缝都是得用的事,你要好好学啊,以后婆家才不会挑你的礼。”

可是二丫并不高兴“我一点也不想学裁缝,眼睛都要看瞎了”

“那二小姐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简单又轻松,有能挣大钱的。”

“嚯,二小姐有志气,可世上哪有那样的好事呢?”

有来到上次摔倒的地方,前会主人搬家跑调的院子可能是租出去或者卖出去了,上次不断往外面搬东西,这次又有新家具往里面搬。路就被他们和许多行李堵住了。

二丫看周老七已经流虚汗,腿脚也有点发抖,心想周老七以后可怎么办呢?已经开始不能胜任这最没有门槛的工作了。

喊周老七停住“我想看看他们搬家”

“不耽误你学裁缝?”

“才不耽误,我也不想去。” 二丫就在那里看来来往往像蚂蚁一样不停扛东西的人。

这是个大户人家,请的人也多,有干这一行很久的老油子,有年轻力壮的、有年老只能搬掉小东西,自然工钱也要少一半的,还有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也装作老成,不敢轻易碰坏家具的。二丫看着他们谋生真是艰难。

便不再看那些老弱病残,盯着一个健壮有力的年轻人,也许他是刚从乡间出来,还带着农民的清爽与憨厚,他足以挣出自己体面地衣裳与饭食。像一颗初升的太阳,带着红光,带着热气,是希望和顶峰。

二丫看得兴起,感觉到了希望。嘟——嘟——刺耳的汽车喇叭不厌其烦的响起。又是那天那辆车,二丫一眼就认出来了,于是愤愤的瞪去,便显出愤怒的样子。街上车道上本来没有多少东西了,负责搬家的管家赶紧打躬作揖,对汽车连连道歉,

“哎哟,可挡着您的路了,小人的的罪过,小人的罪过。”回头叫住“凭城——他妈的说你呢!”

那个憨厚的年轻人有些呆笨的转头,那个管事抬手就给了他脑袋一下,教他蹲下。

凭城蹲下,管事指挥了两个人往凭城本来扛了一大包东西的肩上再加了一倍。

凭城的脸憋得通红,仿佛气都出不了,二丫看他青筋直冒,终究缓缓喷出一口气,骡马一样自胸膛发出一点响声,缓缓的起身,仿佛一棵头重脚轻快要折断的树木。

凭城站起来了,又缓缓向前挪动。艰难的充当着一个牲口。

二丫眼睛热热的,手紧抓着车上的扶手。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从她脸上打过,又掉了下去。

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又是一下,好像是什么纸。在衣服上看见一小个电影票揉成的纸团。

二丫愤怒的目光射向打开的车窗,里面一个衣冠楚楚西服革履的小混蛋笑得异常灿烂。

头上还抹了油,这个恶劣的小子张嘴轻轻对二丫说了几个字

“你看什么看!”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挖眼睛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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